从地下三尺闷声传来的低鸣。
她是陈显教大的,她太明白了。如果周平宁久久不来提亲,顶多五日顶多,她就会被送到皖州去,再过半载,她这个人就不见了,是死了还是又去了别的更远的地方,全看她的母亲能不能劝住父亲。
逆光之下,来人的身影莫名地拉得又长又细,陈婼的语气像问句,可言语之间很笃定。
来人身形一滞,避开眼去不忍再看,侧身一让轻声道:“你父亲来了。”
黑纸被一把扯了下来,陆陆续续搬进了两把有靠背的太师椅,一只小木案,两支烛台。陈婼被婆子一把扯了起来按到凳子坐着,她只觉得她的腿像两根木棍儿一样吊在腰下,烛光混着日光,陡然一下光亮起来,陈婼紧紧闭了眼再猛地睁开,便正好看见她的父亲头戴方巾,手背于后踱步而进。
浑身上下不自觉地一抖。
陈婼低下头,她甚至能清晰地嗅到自己身上的那股陈腐朽木般的味道,还好,她发出的还不是死尸味。
“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显声音放得很平静。
“五年前,才从皖州到京的时候...”
“我问的是那个丫鬟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样的!”
陈显沉声打断陈婼后话。
陈婼手在抖,紧紧地握成拳后,手还是止不住地在抖,三天三夜的折磨让她脑子像一团浆糊,她必须清醒起来。
“大约是春宴三天前,小雀称病不能进屋服侍,我便放了她三日的假...”
陈显勾起唇角,神情显得很嘲讽:“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陈婼脊梁一凉,愣了半刻,抬起头来神色很倔强:“我还没有败,周平宁来提亲,您为了全陈家名声不愿落得个陈家薄情冷血之名,也会将我嫁出去,是妻是妾不重要,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没有败。”
“你已经死了!”
陈显勃然大怒:“这个世间不会再有陈皇后了!你败在了盲目信任和太过自负上!你以为丫鬟不会反水,结果她反了。你以为周平宁会一肩抗下所有罪孽,结果他将你一起扯下了泥潭!你到最后都还把希望寄托到周平宁会来提亲,我才不会对你下狠手上!蠢人!蠢人!你不知道贺行昭尚有后手的时候就应该按兵不动!你凭什么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到周平宁身上?那个丫鬟出现,你根本就不应该给贺行昭和周平宁直接对话的机会!你从春宴一回来就应该示弱,是装病也好,是自残也好!你必须勾起我的注意力,才能让我为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