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九章 后事(中)
方皇后边说花儿,边侧过头将槐花儿插在青碧无瑕的蒲草之中,语声平朗:“应邑想让贺琰和她一起死,可最后一刻又变了主意,两杯茶水一杯没了,一杯放着,直到凉透了,冷完了,就该被倒掉了。就像这两个人一样,应邑撒手解脱了,贺琰却还活着,日日胆战心惊地活着。这是应邑一生中对贺琰的最后一击,也是对他的唯一一击,并且一击即中。爱人变成敌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行昭的手紧紧揪住裙裾,再缓缓放开,襦裙上皱皱巴巴的一片像极了时光长河里永难磨灭的伤疤。
贺琰是应该怕的,他不仅应该怕,还应该愧疚与恐惧,他更应该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地苟延残喘在这个人世间。
人生中两个对他肝脑涂地的女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他的眼前,母亲是他逼死的,应邑又何尝不是被他逼死的!
“爱...”行昭歪着头低低呢喃着这个难懂的字眼儿,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或许应邑到最后已经不爱贺琰了吧,只有看透了才会选择孤身赴死,独自走向一个没有贺琰的未来?有了爱,才会有恨,反之亦然,在最后的最后,应邑看穿了贺琰的嘴脸,放下了执念,已经不爱他了,又怎么会恨他呢?
再想一想,若是当时贺琰喝下了那杯茶,她的心境又会变成怎样呢?还是会欢欣的吧,因为计谋的成功和人力干涉之后的回报。以及总算能给母亲一个交代的释怀。
可欢欣之后呢?
所有的荒唐与愚蠢一旦被蒙上了“爱”这层纱。就会奇妙得变得让人怜惜起来。行昭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错了就是错了,可怜并不能当饭吃。
方皇后轻笑出声,透过染上初秋昏黄的花间繁荣,静静地看着迷茫与怅然的小娘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应邑身亡,要问谁最高兴,她算得上一个,毕竟被应邑算计至死的是她的胞妹。
按理说。行昭也能算得上一个,可小娘子这两三日却绝口不提应邑身故的话头,照旧吃喝照旧描红,照旧挨着她撒欢儿。
她不知道是应该忧还是喜,喜怒不形于色是好兆头,可在她眼里却总觉得这个七八岁的小娘子承受了太多为母亲的身亡而终日愧疚,为父族的冷情而只有选择坚强,为放下怨怼与仇恨而殚精竭虑。
“爱这个字儿妙得很。惠者爱也,惠既有予人好处的意思,也有聪明的意思。爱并不是盲目。既需要聪明,又需要良善。这样能叫做爱。”方皇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