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发腻,他能感到他的面上发烫,一步一步地往里挪步,大觉寺的无论哪个地方都是灰扑扑的一片,高高悬挂在廊间悬梁上的惨白烛光投射下几道白晃晃的影子,他几乎想转身落荒而逃,他的未来他的豪想就像这一条狭长的游廊,一眼能望得到头,可尽头处只是一堵坚实却腐朽的墙壁。
答案呼之欲出了。
贺琰停在那扇雕着莲印菩提的门前,他甚至能看到细缝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微尘,微不可见地轻轻拧住了眉头。终是深吸一口气。将门一把推开。
亮堂堂的光便从门间的缝隙中窜了出来。从一条细缝变成了开阔的敞亮。
贺琰负手于背,神色复杂地看着半坐在妆奁之前,手持菱花镂空铜镜描眉抿肪的那个女子,是应邑,眉青如黛,唇红似火,高高挑起的丹凤眼流转百变,最后定在了他的眼里。
“阿琰。你来了。”
清清泠泠的一句话,说得熟稔异常,好像常常缠绕在舌尖上,时时演练。
贺琰迅速朝廊口回望,快步踏入房内,门“嘎吱”一声阖得死死的。
应邑身形微侧,静静地看着他这一串动作,她的手已经握不住那支轻飘飘的螺子黛了,索性轻颜娇笑,面有赧色地软绵绵地递给贺琰:“阿琰你帮我画眉吧。‘小吏如初日。得妇美行云。琴声妄曾闻,桃子婿经分。娥眉参意画。绣被共笼熏’...”
话儿落得越来越轻,应邑见贺琰并不接,手亦垂得越来越下。
“我傻了多少年啊,原以为我们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你在执笔作画,我在红袖添香,你在行书作册,我在织就锦衣...”应邑笑了起来,一连番的折腾让她瘦的皮包骨头了,一笑,颧骨便高高地突了起来。
贺琰侧眸垂首,不忍再看。
应邑却哀哀地笑出了声儿:“我多傻啊,你能为了家族与权势弃我一次,又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次呢?我曾想,你将权势与地位看得最重,那也还好,至少我还排在第三位,可我却没曾想过你会毫不犹豫地负我,不仅负我,还砸了一块儿最重的石头下来...我在大觉寺里住下的这几日,庙里每敲一次钟,我便浑身上下都发冷发抖,这都是我该得的,我不知道方福...”
“应邑!”
贺琰提高声量打断其后话,重而转身将门掩得死死的,又快步朝应邑走去,摁下其肩膀,压低声音:“往事切莫再提!大觉寺是佛门圣地,菩萨最是慈悲为怀,任你犯下多大的罪孽,菩萨都会谅解你!”
应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