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有些恍惚。
潮生初来时不过是个黄黄瘦瘦的小丫头,一天一天过去,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时候,她悄悄的变了模样。
那眉毛浓淡得宜,象两抹醉雨烟痕。眼睛清澈秀美,流转间就象是有无数的话语欲诉。午睡初醒的面颊是桃子一样的胭红,一时间秋砚突然想到“我见犹怜”四个字。她听说书上戏词上总有这么个词儿,然后刚才她突然就想起这个词来。
平日抬头低头,匆匆忙忙不留心,仿佛突然间才发现了她的存在一样。
刚才进门时看到那一眼,秋砚先是惊艳,接着又想到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她没有走错地方。
秋砚接过茶,看着潮生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啊……”秋砚摇摇头,喝了一口茶。
半温的茶水有些酸涩,但是回味泛甘。
“我怎么了?”
秋砚笑笑。没说这个,问起前天让潮生做的活计来。
潮生去取来给她看。
秋砚没有说出口的是,可惜的是她投错了胎。
这丫头真不象是个宫女。
可是她偏偏只是个宫女。
……真可惜了。
“秋砚姐姐先看着,我把头发扎好。”
潮生把头发全编起挽好,系上头绳。她从不象旁人那样爱用鲜亮的艳色,头绳是总是半旧的,扎来扎去不过是葳黄、灰青这些颜色,很不象个年轻爱俏的小姑娘家。
可是想到她的经历,秋砚觉得这也难怪她。
谁经了那么一场祸事,还在浣衣巷做过一年的苦役,也不会再傻呵呵的没心没肺,只想着出头拔尖。
前些天潮生洗头秋砚帮她淋水的时候,因为怕溅湿衣裳,潮生只穿了件内衫,高高挽着袖子还拨开了后颈,秋砚看见她肩颈雪白中透出几点红痕,象是撒在凝乳上的细碎花瓣,随口问:“这是怎么弄的?”
潮生怕水进了眼,匆匆忙忙的说:“挨过打落下的印痕。”
当时得打得多狠哪?秋砚看着都替她觉得疼。
真亏她还熬过来了。
潮生看她只是瞅着自己不说话,有点儿奇怪:“秋砚姐姐看着,可有什么毛病没有?要是哪儿不妥我再改。”
秋砚笑着说:“没有,都挺好的。”她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潮生的脸,滑滑溜溜的,就象在捻缎子一样。
“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这样貌,当个妃子娘娘也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