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随春墨进了正屋,这里陈设十分简素,桌椅几案之外,屋里没什么陈设玩器,秋砚站在东厢门口,见她们进来,伸手打起帘子。
四皇子坐在桌案前,大约是在练字。潮生和春墨一起行过礼,便默不作声候在一边。一旁站着一个穿蓝衣的小宦官,大概是伺候铺纸磨墨的,潮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有点墨迹。
四皇子写满一张纸,终于抬起头来。
春墨不失时机地说:“殿下,这就是潮生。”
“知道,见过了。”四皇子当然不会招呼潮生坐下,上茶之类。他将写好字的纸挪到一旁,又铺开一张新纸,很随意的问:“你先前在浣衣巷?”
“回禀殿下,先在敞井,后来进了房。”
四皇子写了几个字,似乎不太满意,摇了摇头,又问:“那你的针线定然是做的不错了?”
“其实并不怎么好,只是管事妈妈看我年小力弱对我多加照顾,内房的活计比敞井轻省些。”
“是么?浣衣巷……怎么样?”
呃?
浣衣巷什么样儿,和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而且,怎么描述呢?
说那些浸泡着衣裳的,一大盆一大盆气味与颜色都很污浊的水?说为了争吃一块肥肉两三个人可以抓破脸?还是说在内房,有人眼力已经很糟,眼睛恨不得贴到布上才能看清楚东西?
“浣衣巷我待得并不太久,不过敞井洗衣的人多半很爱说笑……”这是真话,洗衣无聊,那些女人会互相打趣。虽然都没有嫁过人,可是说起话来却是荤素不忌,多半是为了解闷。
开了个头,后面就好说了。
“冬天的时候难捱些,热水不足,就得用冷水洗衣。其实井水冬暖夏凉,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还是温乎乎的,只是提上来没一刻就变得冰凉刺骨了。常这样劳作,手上的关节就落下寒病了,腰和腿的骨头也因为长年积重而生病。”
这些奴婢的苦楚,四皇子居然听的十分入神,字也不写了。
潮生本来想一两句话就说完的,现在看着四皇子的神情,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晾衣裳的时候也有讲究,关系要好的,或是有头脸的送洗的衣裳,就能晾在朝阳的地方,那不得意的,可能就会在背阴处晾了近,阴干的衣裳到底不如晒干的来得舒服。有风的天气得多用竹夹子,记得有一次,活儿多赶的,晾衣的人忘了夹了,结果风一起,把好些都吹在地下弄脏了,还得重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