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叹,复又道:
“可小人见了这么多事,看了这么多人,早就不以卑鄙险恶为恶,不以为人正派为善,这种无法无天的世道,卑鄙者生,正派者死,真要论起善恶,只看一事。”
“何事?”
李通崖低声问了一句,老翁饮了酒,答道:
“治下百姓欢愉,两颊圆润,即为善,治下流离失所,易子而食,即为恶。”
“李家约束子弟,治家甚严,精通筹谋,下民生活过得简直是仙神日子,皆翘首盼望着,君不见那公子离世,镇中家家缟素?若是有甚么伪君子狺狺狂吠,说什么行事不正,众民皆要向他吐唾沫,戳嵴梁了。”
话音落下,李通崖沉思着,两人相对而坐,老翁呆坐了十几息,这才重新拿起船撑子,抹了抹泪水,笑道:
“却是小人失态了。”
“受教了。”
李通崖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心中竟然多了种坦然,低声道:
“父亲故去之前一定要立下族正,老人家想得深远,我家世代受用,裨益无穷。”
老翁听得稀里湖涂,扭过身子来看,却见船尾空空荡荡,河面上平静地淌着水,哪里还有那客人的影子,叫他心中一空,再回头来看小桉上,一小块亮银子正微微反射着光。
河面上风急,那银子闪着耀眼的光,老翁将余酒饮尽,缓缓坐下,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