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氏嘴里不拉不拉数落春云,春云也是针锋相对,两个人吵吵嚷嚷到了耳房。
金秀玉懒得掺和,由她们吵着,自个儿拿钥匙开了门。
屋内靠墙摆了一溜箱子,都是楠木的,红漆金边。拿手指点着数了一数,共有六只箱子。
金林氏按照顺序,先开了前面四只箱子,乃是绫罗绸缎四样布料。
金林氏和春云一匹一匹点着,报出名字,金秀玉拿了一个小册子,用笔一样一样登记。
“这可是云州所出的云茜纱,果然轻薄细密,听说市价可是三十两银子一匹呢,李家果然好大手笔。”春云点了点,竟有十匹云茜纱,每一匹的花纹颜色都不一样。
金林氏见她不停地抚摸着手里的云茜纱,不由心疼起来,骂道:“还不快将料子收好,仔细摸脏了。这布料如此金贵,卖了你也不值这个价呢。”
春云嗤了一声,随手将料子往箱子里一放,不过手稍微重了些,金林氏就抬手在她后脑上拍了一记,骂了声“粗手粗脚”。
春云顿时发了脾气。
“金奶奶好大威风,横竖我是个贱命丫头,要打便打,要卖便卖,只是将来大少爷问起了,奶奶可要自己圆得了场。”
金林氏脸顿时一黑。
“啪嗒”一声,却是金秀玉将笔扔在了箱子上,冷冷道:“春云,这儿不用你了,去堂屋门口跪着,不到一个时辰不许起来。”
春云立马跳脚道:“为何罚我?”
金秀玉冷笑道:“我不管你从前是怎样的人家,既是做了丫鬟,便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样的话儿能说,什么样的话儿得咽回肚子里,都得有个分寸。最要紧的,要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春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知道是方才“大少爷”几个字叫小姐给抓住了,怪她没弄明白自己的身份。
这丫头倒也光棍,双膝一弯,就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抬眼看着金秀玉道:“小姐教训的是。春云说了不该说的话,受罚是应该的。只是罚跪之前,有几句话定要同小姐分说。春云这辈子既是认了小姐做主子,就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绝不敢存有异心。”
她说完了,又磕了一个头,自己走出耳房,到堂屋门口跪下了。
此时堂屋门口正好明晃晃一片日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春云已是大汗淋漓。
从她走出耳房开始,金秀玉便看都没看一眼,稳稳当当继续点着箱子里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