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枣花遂正色道:那就对了,岳贝勒,上回咱们在鹅毛城见到的那个小将军鳌拜,他爹爹不就是镇守东海虎尔哈三部的吗?既然彼处直到叶赫部,都已是大汗治下,咱们何不往室韦那边垦荒、驻军,在北边打通与罗刹人的互市,就像学镇江的毛文龙一样。待囤粮屯兵一阵,南下攻占开铁,又有何难?打完开原和铁岭,就是沈阳……
穆枣花盯着地图,手指移动的速度,就像她的语速一样,越来越快。
岳讬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桦皮纸上移开,投向穆枣花的侧脸。
已经改梳旗头的汉女,乌发绾在脑后,只有一个耳洞的耳垂上,坠着精巧的金环,想来是莽古尔泰赏给她的。
虽不富丽,瞧着却比那些三耳钳乱晃荡的福晋格格们,清爽利落。
而她与女真贵族妇人们更大的区别,是眉间眼梢的神采。
机敏,果决,英气勃勃,好像在她的眼睛里,能看见未来必至的广阔天地。
同样是归顺的汉女,佟养性那个妹子,就一脸阴狠狡黠的模样,穆枣花与她完全不同。
母豹子,与豺狗,怎么能同日而语。
岳讬倏尔又想起了阿娅。
阿娅更像温顺的驯鹿。
如果阿娅活着来到赫图阿拉,就好了。
枣花,你真像值月贝勒。岳讬忽然用汉话说道
穆枣花蓦地刹住了语势。
后金有值月贝勒制度,老汗努尔哈赤规定,自己的四个儿子,也就是四大贝勒,每月轮流做后金的主事官。
岳贝勒,你太抬举奴才了,怎,怎好将我比作和硕贝勒他们。
穆枣花佯作惶恐地用女真话回应。
岳讬仍回以汉话:我没有瞎说,你很聪明,若是男子,像佟养性那样领一支乌真超哈,未必不如他。
岳讬的赞许中,透着柔和的意味,穆枣花仿佛观察野兽脚印的猎手,迅速地作出了自信的猜测,旋即找到了推进一种亲密关系的话术。
汉女抬起双眸,与对面的猎物目光相接,一点点倾诉的冲动,一点点遥想的无奈,一点点复杂的不甘,都在无声里酝酿。
终于,穆枣花苦笑了一下,也用汉话说道:不瞒岳贝勒,我也想带一支乌真超哈,但是,你叔叔,会不高兴。我领了大汗的恩令,来做户部额真,他,他就已经对我发了一通火。
莽古尔泰有什么好发火的!岳讬脱口而出,他未来的侧福晋这样能干,他难道不应该觉得脸上有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