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带着郑芝龙,与古力特的私人会晤,在当夜,就分别被锦衣卫和东厂两个渠道,形成口头汇报,传到御前。
这一阵,司礼监掌印王安,有些疰夏的前兆,司礼监排第三号的秉笔太监王体乾,替了好几回王安的班,面圣听旨。
乾清宫中,王体乾目送厂卫的人退下后,躬身向朱常洛道:万岁爷,虽说郑夫人当年,就是出主意揍红夷人的,但此番,阁中老大人们都还没帮着万岁爷张罗红毛的进见事宜呢,郑夫人就踏进鸿胪客馆去叙旧,不大合适呀。
朱常洛在宫人摇扇带来的轻风中微闭双眼,开口说的却是:厂卫两边,办事都挺利索的,不愧是朝廷心腹。朕还以为,锦衣卫的骆思恭和刘侨,与郑氏交情不浅,凡是涉及她那头的情形,都会拖一拖,再来与朕说呢。
王体乾不知收敛,仍是硬要将阵势往自己这头拉,斟酌着辞令道:骆指挥和刘都督,都是锦衣卫的老人了,自有分寸的。东厂这些年,倒是走马灯一样地换人,田尚书的爱孙嘛,毕竟是世家子弟,太斯文了些,怕是管不住手下偷女干耍懒。呃,所以,奴婢平时,不得不越俎代庖……
朱常洛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目光于温和中透着起了兴致的探究:东厂素来是司礼监督领,你去盯一盯也不算把手伸错碗。那,方才东厂的人,对你,比对他的上司田尔耕还熟么?
王体乾掂量着,中年天子又不是黄口小儿,自己不能将他当傻子瞒着。
自诩懂得帝王心性的王公公,遂干脆挂上一副因忠君而坦诚不昧的模样:回万岁爷,那个东厂骨干,因是奴婢的老乡,平日里很听奴婢的训诫,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但凡朝堂之外有蹊跷或者不合臣礼的情形,他定会赶紧地来禀报万岁爷。
朱常洛作了满意之色,思忖片刻,语重心长道:王体乾,厂卫是朕的心腹,但你们这些在朕从前守着冷灶吃苦时、就帮衬着朕的,更叫朕放心。唉,王伴伴到了岁数不饶人的时候,朕这些日子,也确实在想,司礼监下一任掌印,得选起来。
王体乾嗅到了顶配权力的浓香味道,一时惊喜不已,只凭着多年奉圣的谨慎本能,才硬没露出狗讨肉骨头的馋样。
他采用了虚伪但正确的回话方式:万岁爷不论定了谁,奴婢都恨不得把这全副心肝和整架身子骨,给万岁爷效力得再猛些。
朱常洛笑着挥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一炷香后,相隔不远的翊坤宫里,李贵妃板起面孔,听完自己宫中亲信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