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阅文默默品咂“吾道不孤”的感受时,郑海珠也对这个阴差阳错听到她与卢象升争执的乐师,消弭了不悦。
她甚至在其后的几日中,让这次同样跟来行使警卫职责的黄祖德,去把朱阅文请来,在皇长子与宋应星琢磨蒸汽机的院子里,调整那架蝶式筝。
“朱先生,你听这几段民间小调,就不仅有变徴和变宫的音,还会有旋调所需。”
郑海珠说完,哼起王菲的《红豆》和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这是她在内心深处充塞孤独感的异世,常常哼来疗愈自己的歌曲。
简单,却亲切,又因两个曲子本身都近似五声音阶风格的民歌小调,所以古人听了也不觉得奇怪,以为就是南方的山歌。
朱阅文蹙眉听得专注。
音律高手如他,耳力音准,好比后世的定音器,虽感到音乐门外汉的郑夫人哼得有些走音,但仍然敏锐地抓住了变调的几处,在蝶式小筝上试了,发现有滞涩处,便停下,盯着面板沉思,仿佛弈林高手,在考虑下一步棋怎生出招。
皇长子朱由校和宋应星也生了好奇,过来看热闹。
宋应星平素都在鲁府柴炭山的煤矿里忙活,此番得了陪玩皇长子的机会,才能进到鲁府深处,是以一年来也是头回见到朱阅文。
音律与机械工程类似,基础都是数学。
宋、朱两个数学天才一见如故,更聪明些的宋应星,还能指点朱阅文怎么计算雁柱位置与弦长的关系。
如此过了两日,朱阅文竟真的能用蝶式小筝,弹奏出自由转调的《红豆》主旋律。
郑海珠颇为享受地听了几次。
她需要抓紧一切时间放松。
即将去孔府和泰山做的事,毕竟可能会戳了天下读书人的肺管子,即使有天子朱常洛和司礼监掌印王安点过头,她的精神压力也未必逊于当年张居正搞清田新政时。
朱阅文在弹奏的间歇,偶尔会抬眸,迅速地望一眼郑夫人。
夫人闭目养神的面容,和鲁王府听曲的贵胄们,或者鲁府偶尔请来交谊的兖州文官们,都不一样。
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也没有摇头晃脑的沉迷,而是仿佛一面湖水,静到连涟漪都寻不见,如老僧入定。
朱阅文开始短暂地失神。
回神后,他又不免骄傲,骄傲于自己指下流淌的琴音,能令这位据说口含天宪的御前红人,表现出与伴圣或弄权迥异的状态。
但朱阅文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