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见到蒙古人的帐车时,感悟的不是仪仗威严,而是,好好琢磨改造,也能用来拉动三米长、两吨左右的大炮。
但技术落地层面的事,不应该再占据她的思考时间,也远不是她擅长的,就像把矿山抽水蒸汽机的发明交给宋应星一样,火器运载方式的改良,让卢象升这样文理兼修的“男神哥哥”,张罗着工科小天才朱由校去搞研发,就可以了。
帐车前,卢象升又记又画了十来页纸,觉得素材已够。
郑海珠从帐车的另一头转过来,她发间无钗镮,周身无配饰,行动起来没有声音,侍立等候的书吏不妨与她突然打个照面,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被她瞧个正着。
“足下可有旁的公务?”郑海珠淡淡问道。
那书吏也既尴尬又惶然,忙深深作揖,却也老实禀报:“小的失礼、失礼,夫人万勿怪罪。只是,明日乃休沐,循例,各衙门上官下僚,今日都是提早半个时辰归家。”
郑海珠心道,那为何,郑寺丞还啰哩啰嗦地耽误了半个时辰。
她忙转了和气之色,对书吏道:“吾等也看妥了,足下自便吧。”
郑海珠和卢象升刚走出鸿胪寺,只见来时安静肃穆的甬道上,熙熙攘攘全是穿着青袍子蓝袍子的各部低阶文官,偶尔还有不知是不是为了彰显简朴而不坐轿子、悠然步行的红袍官员。
“象升,我们先回鸿胪寺,等路上人少些时,再出来。”郑海珠轻声道。
卢象升了然,郑海珠不喜欢太扎眼。
孰料,二人身后,吱呀一声,鸿胪寺的大门却关了。
明明方才经过几间公廨时,里头还有吏员在收拾的。
郑海珠皱眉:“我们往北,绕去御药库。彼处清净些。”
不及举步,只听一声“郑氏”的怒喝,右前方的吏部衙门口,冲过来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二十啷当岁,网冠整肃,面容白净,显然乃不事生产的读书人,未着官袍,但身上穿的,也并非书办吏员的服色。
郑海珠见这完全陌生的面孔上,一副气势汹汹之态,也不与他和气礼貌的脸色,盯着他问道:“我们认识么?”
年轻男子重重地“嗤”一声。
为了吸引更多的看客,他这一声夸张做作,不像嗤之以鼻,倒像鼻子插葱、打了个大喷嚏似的。
继而,男子环顾左右,越发亮开了嗓门,高声道:“郑氏,不认识你,就不能骂你了么?”
卢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