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验看勘合的门卒前,盯了一眼那位神态谦敬的年轻公子,又看看他身后几个壮汉,端着架子问道:“走镖的?”
常仲莘俯身行礼:“是的,老爷。”
“哪儿来的?”
“宣大。”
“车马不少嘛,押的人还是货啊?”
“回老爷,是货,人参、海味和皮子。东家把税都交了。”
程新“唔”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向最大的那辆马车。
果然,壮汉中看起来像头领的那个,拦在了程新面前。
程新目光下移,看清楚对方抱着的兵刃,笑了,凑上前,低声道:“兄弟,我从前也是个武官,绣春刀还是识得的。”
黄祖德眼神一凛,探寻地打量着程新。
程新拱拱手:“车里的,是你们上官?可是姓郑?”
黄祖德不及回应,郑海珠已经掀了帘子,和声道:“程总爷,别来无恙?”
黄祖德没料到夫人竟与这税官认识,还唤他一声“总爷”,不由吃惊,同时退开几步。
郑海珠走下马车,微笑着与程新见礼。
饶是程新这般文不成武不就、靠吃软饭穿上有补子的官袍的混混,此刻见到眼前妇人比数年前在登州打交道时,威势更足,再思及自己这越混越没出息的样儿,也难免唏嘘感慨。
“嗨哟郑东家,哦不,如今应尊称一声郑夫人了。郑夫人见笑,也应看出来了,在下哪里还有把总之职。”
郑海珠片刻前认出程新时,当然有些吃惊。
她记得这个皮囊颇为好看、靠土豪岳父谋得肥差的赘婿,对他印象并不差。
毕竟,当年郑海珠带着许三和吴邦德走登辽海道去辽东时,亮了鲁王府座上宾的身份后,这位替巡海道向海商敲竹杠的程总爷,立刻就将保护费削减到一成。
郑海珠迅速地判断出,程新多半是在登州犯事儿了,但他岳父和官场老爷们的交情还在,所以他被弄到山海关来,避避风,过手的差事也仍不错。
旋即,郑海珠觉得不对,程新怎么知道自己此刻要出城?
“郑夫人,”程新看了看周遭,也不卖关子,主动开口道,“长话短说,夫人若还要带几十件货走,就尽快赶路吧。程某就是机缘巧合,听闻夫人路过山海镇,自要来与故人打个招呼。夫人一路顺风,程某也回去歇着了,明日还要给朝廷数银子去呢。”
郑海珠不语,盯着程新的目光中,隐约几分参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