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明国的郎中有多厉害。
肚子被鞑子的顺刀拖砍而划开的明军,就算小肠掉了出来,且有破损,明军的医官也能用在麦水里煮过的桑皮线缝上,用新鲜的牛血涂抹两端,塞回伤员的腹部。灌了两天容易消化的米粥后,不少伤员活了。
方才的目光,与此刻的口气,都令郑海珠敏感地觉察到,荷卓与最初启程面对小马将军时,已经不太一样了。
显然既关注他的音容,又在意他的质疑。
那一厢,马祥麟则有点莫名其妙,继而内心涌上反感。
母亲秦良玉和妻子张凤仪,虽刚毅飒爽,与那些娇弱堪怜的深宅妇人有天渊之别,但她们出言说事,绝不会像眼前这个叶赫女人似地,挂着削刻讥诮的反诘语气。
马祥麟不由皱眉,毫无意愿去回应。
倒是满桂,大大咧咧道:“本将还以为,蒙古大夫治金创,只会把人往掏空了五脏六腑和骨架的牛皮里塞几天呢,生死都由他们的长生天决定,没想到,也和汉人似地,磨粉配药。”
说着,他抓过药罐子,掀开盖子闻了闻,对马祥麟笑道:“就是寻常的朱砂、麝香、冰片,咱宣大军也有这个,不是什么跳大神的倒腾出的丸子,瞧你紧张得,夫人中了箭,你比自己挨了刀还急。”
“满将军……”郑海珠打断满桂,脸上骤然露出的霜意,比外头的风雪更重,“什么叫寻常的朱砂麝香!如此无礼,快向可敦嬷嬷赔罪!还有,满桂,马将军与张少奶奶患难与共,夫妻情深,坚过磐石,与我们,则只是同袍之谊。你口无遮拦地开马将军与本夫人的玩笑,成何体统?”
郑海珠故意放缓了些语速,尤其在提到张凤仪的时候,就是要荷卓能将这段汉话,听个分明。
满桂遽然间被如此训斥,有些发懵,只因他这些时日已渐渐对郑海珠建立起了服从的心理,此际郑海珠所言更是带着磊落的正理,满桂再是粗豪不羁,也自觉确实分寸有失。
他把药罐子放下,垂眸拱手,道声“夫人说得对”,又站起身,向荷卓更为郑重地告罪。
荷卓眯了眯眼睛,抿嘴笑笑:“无妨,满将军久在北地,应晓得,我们草原行国之人,没那么小心眼。这伤药,你说它不是什么金贵的,你宣大军中也有,那就更好了,放心地给你们夫人抹上吧。”
言罢,带着侍女掀帘而去。
满桂龇着牙,又坐回讲解用的地图前,一边咕哝:“女人真是麻烦,给你点好东西,你要是不眉开眼笑、感恩戴德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