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来数旗子的,确认每艘船都交过买路费。
吴邦德扶着船弦,将登州水师的作派看在眼里,冷笑道:“倒是军纪严明。”
郑海珠拢一拢貂裘,澹澹道·:“你义父自珍羽毛,宁可卖房子卖地,也不愿敲诈往来商贾、污了戚少保英名,我心底不知道多敬重他老人家。但你也别看不起登州水师这些人,朝廷年年欠饷,眼下倭情不如北地边患和流民造反火急火燎,这些原来的备倭军更拿不到几个钱了,不敲我们一笔买路费,他们喝西北风么?也都是些有家小的人。”
吴邦德没有反驳,只轻轻叹口气。
郑海珠看他被海风吹得通红的鼻子,道声“在这里等我片刻,就回了仓房。
须臾,她拿来一坛酒,两个杯子,满上后,递一杯给吴邦德:“暖暖身子,甲板上太冷,但下头说话不太方便。”
吴邦德饮一口,赞道:“这酒不错。”
郑海珠道:“是么?那就好,叫‘秋露白’,店家说是山东数一数二的好酒。我反正尝不出好坏来,拣贵的买。我在松江的人卖了个古董玩艺儿,换来一大笔钱,不光火炮可以试着造起来,连请教官的饷银都够一两年的。”
吴邦德点点头,执起酒杯和女子手里的那只碰了碰:“你是真的一门心思要造火器。”
郑海珠扭头看着周边货船上的幽微灯火:“我的心思不止一门,贩货,挖煤,巴结文官,交往武将,教育娃儿,盼着我老乡好好经营台湾,呵呵,我的心思多了。不过,总结起来也就两桩事,赚钱,卫国。”
她浅浅地抿一小口“秋露白”,补充道:“谈保家卫国,也不是有多大抱负,那是胸前补子绣满禽兽的老爷们张口就来的词儿。我只是,不想自己,以及大明那样多本本份份的士农工商,有一天,跟阿亚似的,过得猪狗不如。”
吴邦德默然片刻,复又开口:“你收留那个阿亚,其实也不是心软。”
郑海珠道:“把你的词改一改,其实‘也不仅仅’因为心软。”
吴邦德笑笑:“不管心软心硬,总之是动了心。你,是对她叶赫女真的出身,动了心。”
郑海珠把脖子缩进了貂皮领子里,缓缓道:“没错,我对她的怜惜呢,确实是有点。但把她留下来,更大的原因是,她这个女真人,是海西叶赫部的女真人。毛文龙和我说过,努尔哈赤这个建州女真的头狼,咬起海西女真来,那下嘴的狠劲儿,可不比咬咱们大明轻。今日听阿亚说了些渊源,果然如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