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寻茹韭儿了。
面对茹韭儿时的王月生,身上那层保护色般的傲然自持之气,逐渐消弭。
她松弛了许多。
大约因为从茹韭儿对郑海珠的亲热中,确信郑姑娘的确不会看不起娼门出身的女子,王月生与茹韭儿的话题,也渐渐开始无拘无束起来,针砭那些看似道貌岸然、实则残忍又猥琐的客人们,其中不乏为官之人。
茹韭儿因仍在本地做生意,不好多说,王月生便讲得多些。
讲着讲着,茶就换成了酒。
再讲着讲着,酒也喝多了。
眼看天色暗了,花楼来人催茹韭儿去赴局,三人才不得不离开秋霞轩。
王月生已喝得酩酊,郑海珠扶她上轿时,她倒不声不响,行了一小段,竟开始轻轻抽泣起来。
郑海珠也不搭话,由她小声哭了一路。
待到了学堂,进到屋中,郑海珠忽地被王月生拖住袖子。
“郑姑娘,我有几句话与你讲。”
郑海珠打发站在一边等着伺候人的崔鱼儿出去,然后将王月生扶到榻上:“王姑娘,你在我跟前,想哭就哭,想讲就讲。”
王月生道:“郑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去招惹卢公子的,我只是教他怎么做百衲琴,他只是教我怎么用车床。”
郑海珠冷然道:“我有什么好放心不放心的,你们又不是三岁孩子。”
转念一想,咳,正因为不是三岁孩子,才会出事啊。
王月生却好像不再害怕郑海珠似地,只管自己发誓:“我哪个公子都不会再去喜欢。我这辈子只是张公子的人。”
郑海珠“哦”一声,拿她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泪痕:“那你决定了就好。”
王月生捂住帕子堵着眼睛,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哭了一阵,气缓过来能说话了,王月生又开始絮叨:“第一次见到张公子那天,我正在发寒热,浑身烫得像个火球。偏那日,恰逢上元节,客人多得很。几个本地有名的官家少爷,还有什么文坛新秀的,都要点我出去唱曲,掌班妈妈说我病了,他们不依不饶,掌班妈妈就激他们说,月生姑娘烧得厉害,你们谁要是肯脱了衣裳去雪地上滚一遭,就能进房抱着她,给她凉凉身子。然后,那些人,就真的,嘻嘻哈哈地脱了他们很贵很贵的裘衣缎袍,一个个争着在院中雪地上打滚,然后冲进来,冲进来,扯开我的被子……他们抱完了,下楼后,我听到许多客人在给他们叫好,说真名士就该如此豪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