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角水榭后头。
此处靠外的一间,是郑海珠平日里在学校值守时的办公空间,往里穿过一个螺蛳壳大小的天井,便是王月生栖身的寝屋。
都是女性,方便些,且住处多少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园林意味,郑海珠认为,如此安排,算是对得起金主的女人了。
然而今日,王月生并未在院中抚琴。
背着娃、正在兢兢业业打扫院子的董二丫,告诉郑海珠:“王姑娘在铁匠铺那边做琴。”
郑海珠便留下崔鱼儿与董二丫交接,自己往复园西头的铁匠铺去。
穿过场院,进了月洞门,但见秀慧亭匀的两个人,站在立式车床前,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对着门的卢象升,见到郑海珠,兀地一愣,忙从车床后绕出来。
“阿姐不是说这两日都在训家丁?”
他还是年轻,脸上掺了惶然的赧意,一时也未尽数收好。
倒是王月生,折转身时,落落大方地向郑海珠见礼。
郑海珠笑道:“大小姐诊出了喜脉,我来带二丫回府搭把手,王姑娘这里,有个叫崔鱼儿的孩子来服侍,也是我们府里的长雇。”
卢、王二人闻言,异口同声地道喜。
郑海珠指指车床上几块六边形的木头:“王姑娘,这是做百衲琴的?”
王月生点头道:“我从前的小厮将几块料子送来此地后,我便打发他走了。这两日我准备斫琴,想请葛师傅帮着锯料子,卢公子说,这个钻铳膛的架子,切割起来比锯子好。烦扰到卢公子了,抱歉。”
卢象升忙道:“不不,是我烦扰王姑娘了。见琴三分喜,在下常听师长同年们,说起唐时的九霄环佩、宋时的松风清节,皆是百衲琴,故而此番得知王姑娘竟懂如何斫制百衲琴,便想仔细观摩请教。”
郑海珠默默开个弹幕:让你三分喜的,恐怕不是琴吧。
但,知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卢象升有什么错呢,他又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位仙女,是有夫之妇。
咳,其实王月生哪有丈夫,这社会狗屁的礼教大防,让张岱如何敢昭告天下自己是王月生女士的丈夫。张公子只敢宣布,家族塞给自己的那位刘女士,是自己的妻子,然后连妾的名分都不敢给王月生。
若不能像“水太冷、头皮痒”那位老兄一样,娶从良声妓柳女士入门,张岱的确也只能如张燕客都想明白的那样,管不了心上人流落在外时,会不会遇上新缘了。
是以,郑海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