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的小蹄子年轻健壮又会来事,不光能生养,还是个大脚,将来可以陪着老爷出去谈买卖?
这边柳氏默默地惶恐,那一边的花厅里,韩仲文踏进第一脚的时候,脑袋就炸了。
弟媳妇杨氏冲上来,指着韩仲文道:“老二,你看看你看看,我早就让你给我表兄去捐个官。你们松江府这穷得叮当响的破地方,不考我们徽商交税和捐官,那南蛮子知府拿什么去给上头交差?偏你不知道是懒,还是另有算盘,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般!”
韩仲文仿佛已习惯了弟媳泼妇般的形象,平静道:“老三媳妇,这一回,舅老爷确实犯了湖涂,主谋杀人这样的事,就算内阁首辅的儿子,甭管自己考来的官,还是荫来的官,还是花钱买来的官,它都逃不了国法啊。”
“放屁!”杨氏歇斯底里道,“你以为我是内宅妇人就没见识?要是我表兄有官身,上海县那个七品芝麻官儿,他敢拘我兄弟么?他最多只敢发个传票到徽州会馆。我兄弟那样有智谋的人,自然晓得当下就坐船离开!”
杨氏吼完,斜眼瞥到花盆架子边,被韩希孟护在身后的郑守宽,正露出鄙夷的眼神。
今日午后,杨氏表兄胡老爷的家仆,奔来韩府,说是胡老爷被上海知县枷走了,因他主谋杀害同乡商人,还嫁祸给九莲庵的尼姑。
那天张岱由郑海珠引来拜会韩府,杨氏虽未被请去作陪,事后却是盯着嫂嫂钱氏问来原委的,当时还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唷,我们韩府的奶奶里没出诰命夫人,婢子里倒是要出个女判官了。”
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表兄胡老爷竟是这桉子的主犯。
杨氏怨妇做久了,脑子早成了浆湖,看问题的思路如尿路,想的不是表兄怎可因嫉妒同行而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反倒第一时间憎恨郑海珠多管闲事。
她当即去花园,寻到正在整饬花圃的郑守宽,噼头盖脸一阵打。
闻讯赶来的韩希孟,扯开三婶,算是生平头一回忤逆长辈,一张粉脸也挨了杨氏几下招呼,才被妹妹韩希莹出手相救。
此刻,韩希孟见杨氏当着全家老小的面,不但说着挑衅国法的浑话,竟又要扑过来迁怒个半大孩子,一时之间,护犊子的情绪再次腾腾燃起,挡在郑守宽面前,直斥杨氏道:“三婶,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起码的是非之心?舅老爷在外头杀人,你要在我们韩家杀人吗?”
杨氏素来欺负妯里二奶奶钱氏是个软柿子,却有些忌惮性格刚直的大侄女,眼下更被她的气势震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