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远说着,在地上跪下来。
“陛下为一国之主,便该心肠硬如铁石。但在臣看来,陛下……还不够无情。”
延光帝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是在教朕怎么作皇帝?”
“这些话臣本不想说,只是看陛下心思郁结,日渐削瘦。臣心中悲蹙不已,愿冒死为陛下开导。”
何良远头埋得更低。
“圣人宣扬仁治,为的是管束万民,但陛下切不可自己当了真,将‘仁’之一字时时挂在心上。臣请陛下发罪己诏,是请陛下发给百姓看的,非是真请陛下躬思己过、为永平府之事忧心……”
延光帝支起身子,以手拍榻,怒道:“三十万人!皆是朕的子民,你当朕……”
“人是什么?死了生,生了死。两国交战哪有不死人的?奴酋亦号称自己是仁治,又何曾真把这点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为帝者,便该心如铁石,视万民如草芥。自古以来的仁君,并非指的是其人有多仁,而是能以‘不仁’的手段得到‘仁’的结果。所谓‘圣道、王道’,圣道为壳,王道为核。陛下如今龙体欠安,皆因陛下心肠太软,思虑过甚;皆因陛下心肠还不够硬,分不清哪些是做给别人看的,哪些是为帝者真正该做的。”
“何良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陛下,仁不行商,义不守财,慈不掌兵,柔不掌国。臣今日愿抛开那些冠冕堂皇,以肺腑之言劝陛下看开。”
“呵……”
延光帝虽在冷笑,却也明白,自己确实还是太心软了。
为帝十八载,背后鲜血无数,他一直知道君王要冷血无情,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这些冷血无情皆是他学来的帝王之术,而不是骨子里带来的。
“你是想说,朕不适合当这个皇帝?”
“臣不敢,臣只想请陛下看开。”
延光帝看着何良远,想发怒,却又怒不起来。
这个翰林出身的大儒平日里将圣人之言挂在嘴边,其实心里明镜一般拎得清清楚楚。
今日和这自己说的这些话,不论对错,确实是掏了心窝子。
没想到啊,最后说真心话安慰自己的人,竟是何良远……
“朕不要你来教!”
何良远叹息一声,在地上重重砸了两个头:“臣妄言,请陛下治罪。”
良久,延光帝叹息一声,道:“你下去吧。”
“是……”
看着何良远的背影,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