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爱芬很灿烂地一笑。她接过表格,从头看到尾,看得脸上逐渐起了一层红晕:“老余,快拿水来,我要洗洗手,不能弄脏了表格。”
张英才连忙到外面去端水,趁机猛吸几口新鲜空气。明爱芬用肥皂细心地洗净了手,擦干,又朝余校长要过一支笔,颤颤悠悠地填上:明爱芬,女,已婚,汉族,共青团员,贫农,一九四九年十月出生。
突然间,那支笔不动了。
邓有米说:“明老师,快写呀!”
明爱芬那里没有一点动静。
在身后扶着她的余校长眼眶一湿,哽咽地说:“我晓得你会这样走的,爱芬,你也是好人,这样走了最好,我们大家都不为难,你也高兴。”
明爱芬死了。
满屋子的人都没有做声。
只有余校长在和她轻轻话别。
张英才忍了一会儿,终于叫出来:“明老师,我去为你下半旗志哀!”
张英才走在前面,孙四海跟在后面。邓有米把在教室做作文的学生全部集合到操场上,说:“余校长的爱人,明爱芬老师去世了!”再无下文。
张英才拉动旗绳。孙四海吹响笛子,依然是那首《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很旧的国旗徐徐下落,李子和叶碧秋先哭,大家便都哭了。
余校长给明爱芬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寿衣,点上长明灯,再赶到操场,见国旗真的降了下来,慌张地说:“这半旗可不是随便降的,你们可别犯政治错误。”他伸手去升旗,使劲一拉,旗绳断了。
张英才说:“这是天意。”
余校长急了,对邓有米说:“这是政治问题,不能当儿戏。快找个会爬树的人,上去将绳子系好。”
“老余,你去张罗明老师的后事吧,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万站长停一停,又说,“明老师这一走,名额的问题还得重新研究一下。”
余校长说:“万站长放心,这事我已考虑好了,保证不误你下山。”
万站长在山上一直待到明爱芬入土为安。
教育站的黄会计来送安葬费时,带来了李芳的口信,要他马上回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万站长对张英才说:“屁事,一定是闻到风声了,又想打这个转正名额的主意。”
张英才说:“你就硬气一回,看她能把你生吃了!”
万站长回答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葬礼来了千把人,都是界岭小学的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