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立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诸葛亮。
偏殿里有淡淡的药味,诸葛亮吃的药并不在这里煎煮,这些药味是因为诸葛亮一直在吃药,每一个毛孔里都散发着药味。
听到廖立的脚步声,闭目养神的诸葛亮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看廖立,轻声吩咐了一声,旁边侍候的两个宦者立刻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垫上两个软的靠枕,然后躬着身退了出去。
“公渊,失礼了。”诸葛亮歉意的笑笑,手掩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廖立缓步走上前去,俯身打量着诸葛亮的脸,叹了一口气:“丞相,你还真是顽强啊。”
诸葛亮抬起眼皮,无力的看了他一眼,也叹了一口气:“奈何。”
廖立撩起衣摆,在诸葛亮对面坐下,从怀里拿出一部装订好的帐簿,放在案上,伸手推到诸葛亮面前。他的手指细长,被交州的阳光晒得有些黑,却非常健康,瘦而有力。
“丞相,休息得够不够,要不,我简单的说一下,你有空再细看?”
诸葛亮闻言,目光一寒,盯着廖立看了半晌,又无奈的摇摇头:“公渊,看来你在交州数年,还是没能修身养姓,执念反而越来越重啊。”
廖立微微一笑:“丞相不也是如此,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肯放手,难道不是执念?”
诸葛亮眼皮耷拉了下来,仿佛睡着了,根本没听到廖立的话。廖立却不以为然,自顾自的说道:“丞相,你是当世最聪明的人,任何人的心思都瞒不过你,可是你偏偏不明白自己。你才五十四岁,就病成这样,是谁的罪过?你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怨你自己。你看看,和你年龄相当的人那么多,哪一个像你这样,要靠这么多药维持?”
廖立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声:“知人易,知己难,丞相,你足够聪明,却不够智慧啊。”
诸葛亮无声的笑了笑:“公渊千里迢迢的从交州赶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廖立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为什么回来,丞相自然是心知肚明,又何必遮掩呢。莫非你觉得我廖立愚笨,不配和丞相交锋?”
“放眼天下,谁敢看不起你廖公渊?”诸葛亮惋惜的说道:“如果庞士元还在,以他的傲气,也许会这么说,我却不敢。公渊,魏霸为什么不回来?”
“谁说他不回来?他只是慢一点而已。”
“慢一点?他是等我死了再回来吗?”
“丞相为什么不说是他希望你能多活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