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
但陆凤台的声音还是响起。
“十八日,蒙军抵达长江北岸。”
“你是说……淮西……三日……被打穿了?”
丁大全问过,不等回答,自己先勃然大怒,吼道:“你从淮西过来最快也要六日。来啊!让本相听听,还能有何战况?!”
面对丁大全的狂态,陆凤台低下头。
但声音里有种很奇怪的平静。
这人真的很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平静非常。
“十九日,蒙军准备渡江……”
“不可能!”丁大全不信,叱道:“无稽之谈!蒙人根本没有水师,不可能……”
陆凤台道:“袁帅……得罪了沿江百姓,蒙军一至,长江渔民尽数献渔船于蒙军,并充作向导。”
“你告诉本相,为何‘得罪’百姓?!”
陆凤台不敢答。
“说!”
“淮西百姓说袁帅……横征暴敛,说蒙军才是吊民伐罪的仁义之师……”
“够了!我大宋军民浴血抗蒙二十余年,不容你如此污蔑!”
“嘭!”
丁大全拿起一枚砚台猛砸在地上。
那是一枚贡品澄泥砚,泽若美玉,储墨不耗,积墨不腐,冬不冻,夏不枯,写字作画虫不蛀。
只这一枚砚台,能买临安内城一个三进落的院子。
丁大全说砸就砸了。
陆凤台低着头,看着地上晶莹的碎片,似看到了丁大全维护百姓抗蒙热情的决心。
良久。
丁大全摇了摇头,喃喃道:“本相知道了……”
“恩相,末将……还未说完……”
~~
“当!”
一个金杯被砸在金砖上,没碎。
但选德殿上,大宋官家赵昀的怒火没人能承受。
“丁大全!你竟敢如此辜负朕的信任!”
“臣,罪该万死!”
“陛下!丁大全任用袁玠,坏江防大事,臣乞斩丁……”
“滚下去!”
赵昀即位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大殿上对朝臣发这般大的火。
这个“滚”字,诸臣也都是头一次从官家嘴里听到。
但没人敢提醒官家注意天子之礼仪。
又一会之后,丁大全眼看方才扬言要斩自己的曹永年灰溜溜地退出选德殿,才敢稍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