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往城墙的马车上,李狄的谈兴明显不如初见的时候,顾怀知道他多半是被李狄当成了昨日闲谈时说起的那种人,却也没有要为此解释的意思。
接触得不多,所以不能下定论,但多少能看出来李狄是那种正义感过剩的人,或许这也是他进了提刑司的原因,但轻交最忌言深,而且看过城外几万难民的惨状,顾怀实在没心情多攀谈几句。
一夜的等待显得很漫长,如果一开始还只是因为听到瘟疫生出了一些想法,那么现在就变成了真的想多救一些人,所以时间就显得尤为宝贵起来。
想起之前从钱老那儿听来的话:“这‘疙瘩瘟’,先发病的是猪羊等家畜,通体红肿发烫,吃不进草料,四肢不协调没办法行走,呼吸不畅眼鼻流血,然后传染到人身上就变成了水疱,化脓后结成疙瘩并且扩散,发病后几天就迅速死亡”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瘟疫...土制抗生素真的能起作用?如果到头来不仅没起效反而还害死了那汉子的老娘...城外那可是几万难民,真的能救过来么?
思绪翻涌了一路,等到马车停下时顾怀才回过神,照着昨日的流程上了城墙,顾怀一眼就看到了在城门旁徘徊的汉子,时不时还去看看他老娘,给他老娘喂些水,理一理凌乱的白发。
等到他终于看到了城墙上的青衫书生,立刻显露出欣喜和感激交杂的激动表情来,大声吼了几句,虽然听起来有些模糊,但大抵是“恩公”之类的字眼。
顾怀摆了摆手,捡起石子包好字条扔了下去。
“有没有按照昨日字条上写的,划开脓包,清理脓液,抹上透明溶液进行包扎?”
这是顾怀最关心的一个问题,虽然汉子的表情动作说明了一点,但他还需要确认一下。
汉子三步并作两步捡起字条,读过之后,立刻冲着城墙上喊道:“做了!俺娘她...”
后面的话就有点听不清了,顾怀点了点头,扔下了第二张。
“有没有体温下降、呼吸平稳、头痛消退等一系列症状?”
这次的回应依旧是肯定的。
站在一旁的清明和李狄就看着顾怀和城墙下的汉子用这种古怪的方式交流,当看到顾怀脸上出现一丝如释重负和欣喜复杂的笑意后,李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清明的大眼睛却微微闪动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顾怀朝着汉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但这几万难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