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瑶走在回永乐宫的路上,神情苍凉,脚步沉重。
喻贵妃说法理大于人情,她当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可只有事情没有降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吧。
“万姐姐,先不回宫了,陪我去趟宫正司。”
“公主,不要太过担心,保重身体要紧。”
万珍担忧的看着自家公主,勉为其难的露出一抹笑容,安抚道:“皇上英明,等查明了真相,肯定会还姑娘清白的。”
“既便真是姑娘……”
万珍没有说下去,季千瑶幽幽叹口气:“你不了解皇上……”
万珍的意思很简单,既便真是高珂所为,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毕竟有谁会相信一个孩子能用这种方式去故意害人呢。
大皇子先天不足,明眼人都知道是养不久的。
一个小孩子无意中做了某件事害死了一个本就活不长的小孩儿,这算不得多大的罪过,至少罪不至死。
“皇上一向宽容,不会太过为难县主的。”
季千瑶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她那个六弟,外表多么柔弱,心里就有多么刚强。
季尚学并不是空有一副菩萨心肠的烂好人,他看重法理,而且原则性很强。
他天性宽和,总能原谅别人的失误和过错。他共情能力很强,会为不认识的人的悲惨命运而感到伤心难过。可他,还是个皇帝。
季千瑶至今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冬天发生的一件事,历历在目。
那时候,父皇还在世,她还是个幸福快乐的公主。
那天深夜,夏之荷跑去找她,说太子不知怎么哭了,她们哄不好。
季千瑶也哄不好,她坐在软榻上,看着自己的太子弟弟坐在床上无声的流泪,整整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太子把东宫的人都叫到院子里,还叫来了后宫各殿的典侍和六局的女官。
命人把一个手脚不干净、屡次不改的小黄门,当着众人的面生生杖毙了。鲜血流到雪地上,浸染一大片。季尚学执意不让打扫,直到第二年雪化,那吓人的痕迹才消失。
那个小黄门是季尚学平日里最喜欢的,走哪里都要带着。小黄门也没偷过贵重东西,交到宫正司也不过就打几个板子。要他命的是,他没有听太子的警告,没有改正。
眼下,自己的女儿就像当年那个小黄门一样,冒犯了皇上的权威,就算罪不至死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