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日,耶路撒冷,夜宿Re
aissa
ce的旅馆
明天就要离开耶路撒冷,今天我们几个一大早又到老城转悠去了。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只想再细细地看它一眼,与它告别。
耶路撒冷风景太多太密,就我个人的兴趣而言,最喜欢的一条路是从雅法门到锡安门,再经杜门进入其特伦山谷。这条路既有多种生态的反差对比,又有安静、清洁的社区,不必承担过重的宗教负担,却时时可见几千年前的古迹。漫步其间,有一种饱满的悠闲。
在耶路撒冷,不愁不饱满,就怕不悠闲。宗教激情、历史激情和民族激情全在这些小街中倾注,无论本地人还是外来人都有点血脉贲张。因此,寻找一个能够保持距离的视角,反而能投入一种滋味悠长的品赏。
说实话,我看了那么多天,觉得犹太朋友们真是优点多多,惟一的遗憾是过于自我和狭隘,缺少通脱和悠闲。如果说,这儿的阿拉伯朋友对于自我生态太不在乎,那么,犹太朋友则太在乎、太紧张。
有人看到犹太人在哭墙前令人感动的种种表现就问,我们中国人为什么没有这么强烈的民族激情和宗教激情呢?似乎有点自惭,对此我不敢苟同。
我在哭墙前对着凤凰卫视的摄影镜头说:犹太人二千年没有自己的国土,因此必须寻找一个精神上的国土,犹太教就是这个国土的边防。犹太人长期流浪,因此必须精细地盘算、严密地自卫,否则何以在异国他乡生存?这种强烈的群体防守和个体防守趋向,确实不像中国。中国一直拥有广阔的国土,很少迁徙流浪。对此,我们既不必自傲,也不必自惭。但稍稍有一点自得,那就是:泱泱大国给了我一种从容的心态,茫茫空间给了我一副放松的神经。中华民族灾难不少,但比之于犹太人,以千年目光一看,毕竟安逸得多了。我们没有哭墙,我们不哭。
我在耶路撒冷的街道、古迹间走走停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以一个外来旅行者的客观眼光,什么是它今后最好的走向?
这个问题很尖锐。眼前,考古挖掘还在大规模地进行,我到考古现场一看大吃一惊,一座城门底下还压着一座城门,原来每次毁城都是一种掩埋,以后的重建都是层层叠加。那么,一个个圣殿挖掘出来,测定的年代都会令人咋舌,会不会给现实的纷争又带来新的依据?在我看来,一切古迹只有在消除了现实火气之后才有真正的价值。如果每一个古迹都虎虎有生气地证明着什么,表白着什么,实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