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便诸事烟消云散,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拼了命地让自己活下来。”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童温祺的视线还是落在追月上,喃喃道:“阿姐,你会记得我吗?”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这些日子,好多人来找过他,童夫人目光温柔,询问他是否放下;许倬云句句如刀,指责他罔顾人伦;谭青止说,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时刻厮守,而是希望那个人能快乐;林南召目光如炬,说强扭的瓜不甜。
他就如同是一个刀尖上行走的人,有无数的手想要把他拉扯下去,告诉他他做的不对,他给不了童洛锦快乐,他需要放手。他周旋在这些人当中,每日都无比疲惫,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能给童洛锦带来痛苦,他是不是真的该放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是她离开了,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呢。
童温祺出发去南湖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他只带了两样东西,一把随身的剑,和一个平安扣,是很久之前,童洛锦遗落下,被他捡回去的。他带在身边,就当是童洛锦在祝愿他顺遂平安了。
日出的时候,议会厅没有等来童温祺,红檀去敲门,没有人应,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人,红檀的手一松,握着把玩的玉梳便摔落在地。
大批大批的红绸彩缎运进童家,温城的所有人都知道童家好事将近,城南的绣娘,城北的钗坊都接了许家的单子,为童大姑娘打造一场十里盛世红妆。
南湖位于西南地界,雾障丛生,水汽弥漫,舟楫不通,人畜难行,童温祺穿过茫茫白雾,水汽浸透全身,胸腔如同堵了一块巨石,他重重咳了几声,握紧了手中的剑。
童洛锦不善女红,奶娘便替她修了鸳鸯枕,龙凤帕,祝她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这帕子的纹样得精细着选,这龙凤啊,不能太亲昵,显得轻浮,但是也不能太客气,就显得疏离了。就得亲亲热热又端庄和气,这才是好兆头。”
穿过雾障,是片片丛林,树高叶繁,举头不见天日,草过半腰,藤曼如同有意识般缠住了人的手脚,阻止来人前行。
童洛锦步履匆匆,踏过青石板,跨过双龙桥,沿途的行人点头问好,许家的管家出门相迎,笑眯眯地道一句“大姑娘好”,便迎她进门。
南湖边水清如碧,远望却如墨色深渊,一石入湖,竟幽幽沉下,掀不起半分风波,那碧玉般的湖水似乎是一头怪物的深渊巨口,朝着岸边站立的人露出了尖锐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