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锦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空洞了片刻,她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疼。她试探着动了动右手指,却没什么反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攥着,根本没有活动的空间。
她的身旁趴了一个人,他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她的床沿上,贴着她的手,从她的方向望过去,只能瞧见一头柔软的长发,乌黑似墨。
他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掌心的异动,便即刻清醒了过来。
如果不是身上的剧痛提醒着童洛锦,受伤的是她自己,她会以为受伤的人是童温祺,因为他的脸色是那样难看,泛着青白色,双目熬得赤红。
他怔怔地瞧了童洛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唤了一声“阿姐”,然后着急忙慌地去为她取药,他跪的时间久了,起身的时候还在床沿上磕了一下,他少有如此不淡然的时候,几次三番地都是因她而起。童洛锦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药是一直温着地,童温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便隔一个时辰就去药炉旁添一次火,药都换了三幅,童洛锦终于醒了。
他轻轻吹了吹药汤散温,确定温度正合适才递到童洛锦嘴边,童洛锦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瞧着他,然后缓慢地别开头,避开了药匙。
童温祺脸色一僵。
他无措地唤了声“阿姐”,然后道:“你同我置气,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成么?先把药喝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不要不喝药,我会……”
会很难受,会比你更难受。
但是现在,他不敢说给童洛锦听,他知晓,她不会信。
说来也是,身体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她做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来惩罚别人呢?童洛锦觉得自己真是在一瞬间失了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自己的抗拒能换来童温祺的痛苦。
她在心中苦笑两声,睫毛垂下,将药汤咽了下去。
童温祺长舒一口气。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喂药,一个喝药,竟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房门被叩响,一道女声传进来,这个声音,童洛锦再熟悉不过,简直是她这些日子听到的最多的一道声线。
红檀。
她说,“公子,您多少吃些东西吧,您都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童温祺第一反应是去看童洛锦的神情,在见到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之后,他甚至是有些慌乱地斥退红檀,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