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慢慢前行,偶有路过三五成群同为祭拜的人,看到九菲一个人抱着东西都为她默默让路。
公婆的墓地是魏之善当年找风水先生看过的,在陵园最贵的地段。九区黄河从背后绕带流过,迎面是一穷碧野,阵阵松涛。在一个土比金贵地方拥有三十多平米的院子也算贵族。苍松翠柏围墙内,一块褐色玉石墓碑在阳光下庄严肃穆,经风历雨色彩依旧。几年过去了,墓碑上两位老人的彩色合影早已变得淡素剥离。
魏之善是家里的独子,虽然在墓地选择上遵从了风水,但学医出身的他对人死灯灭自信无疑,每年清明前来扫墓祭拜都是专心就简,敷衍潦草。
九菲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湿巾和矿泉水,从上到下仔细的擦洗,到最后墓碑底座台面时,用大力气才把堆积变硬的泥土彻底擦去。
一切就绪,拿起婆婆喜欢的花束放在碑前,又为公公倒上爱喝的白酒摆在台面。九菲双膝跪地,本想恳求忏悔,无奈痛从心生,悲泣不已,满脑子都是二位老人生前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感身心疲软,双腿冰凉,无力站起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搀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走出陵园,九菲轻轻地问。
“想着你会来。”
“我还不至于被人跟踪吧?”想起那天赫然出现家门口时的情景。
“当然,谁会这么无聊?”
“你呀,除非再给个理由让我相信。”
杨军笑了:“我早该想到,一个稳重温婉,著作颇丰的妇科专家,怎么会被一个警察轻易地打开心结;一个满身正气和傲骨的人,又怎肯轻易让人给与帮助。”
九菲发现杨军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自己不放,即便笑起来也是坦荡,明澈,没有丝毫作态退缩,记忆中他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我早听说,市公安局刑侦科的杨军科长是一个脑子里装着扫描仪的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被切片分析,所有的掩饰和伪装都是白费心机。”
“这么酸刻还是当初那个善解人意的九菲吗?与生俱来的东西也会随着世事变迁改变吗?”
“没听说过吗,影像医生看人,眼中都是行走的白骨;神经外科医生看人,眼中都是纤细的白线;当警察的时间长了,对人性的认识就像庖丁手里的尖刀。更何况,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刑侦精英,很多人都对他退避三舍。如今青天白日里被碾压剖析,即便徒劳,我总要逃避挣扎逃避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