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又捧了上来。弘昼吃了一口茶,不禁赞道:“好!尽礼尽哀尽情理。铜锅铁刷子,李卫做事不含糊。”李卫看着外边灯影雪幕中忙里忙外的人,不知怎的神色有些忧郁吭吭地咳了几声,说道:“我是大臣,更是皇上的家奴。十三爷活着待我恩重如山,这正是使着我的时候,当得给少主子们出力。可惜我身子骨儿也是个不成了……”说着眼中迸出泪花,因见自己管家进来,便问:“请的人手都到了么?”
“差不多了,接了条子的都来了。”管家冻得脸趣青,揩一把鼻涕说道:“只有五六个不在家,说去了诚亲王府赏夜月吃酒,没回来。下头人去诚亲王府,见里头热闹,而且王爷也在,没敢进去叫人。”
兄弟四人不禁都是一愣,允祉受命主持允祥丧务,下圣旨时他们都在,他怎么敢回府吃酒赏雪!再说,允祥热丧刚刚易箦,他这个当哥哥的未免也太忍情了。李卫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眉棱骨挑了一下,却说道:“有多少算多少。来的有的官大,做屋里差事,官小的做外头差使,说李卫拜托他们,就忙这一晚上,明儿圣上来祭,事完了我酬劳众位。”弘历从敞棚里见外头一大群人进来,一递一递儿跪在允祥灵前磕头,一个个都是浑身的雪,便道:“李卫,你不用这里侍候,弄几本经书,我们兄弟们边守灵边抄。你还该见见这些人——这两千两银票拿了去,有些没缺份的官来了,补贴他们一点。”李卫也不推辞,接过银票谢了赏,打个千儿便出去了。
兄弟四个也不再说话,一时一个长随送进几本《金刚经》,便各自抄经,直到后半夜乏上来,一人已经有了十几张纸,都伏在草苫上和衣倦困睡去,也不必详述。
第二天天刚放明,一阵鞭炮声便把四个人惊醒。坐起身来发怔时,李卫咳呛着匆匆进来,禀道:“请爷们起驾,礼部尤明堂他们来了,抬了万岁亲书的谥号牓牌主位,爷们得迎一迎。”
四个人忙出来,弘历看表,还不到卯正时分,鹅毛片子般的大雪兀自纷纷扬扬落下,只是风已停了。雪光映着满院都是人,执着叉帚推雪板清扫着,沿厢房竟堆起六对齐房檐高的童男童女雪人,李卫重裘裹身指挥着往雪人身上披挂红绿彩纸。一班吹鼓手坐在东厢头山墙北边棚下,也是生着棒槌火,桌上有酒有菜有茶点,见他四人出来,允祥的管家忙叫一声:“鸣炮,奏乐!”
霎时鼓吹齐奏,噼里啪啦的鞭炮在正房檐下崩得硝烟弥漫,乐声中李卫疾步过来双手搀定弘晓,对弘时三人道:“爷们只管在十三爷灵前等着接牌子……”便和弘皖,弘晓、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