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精灵小屋似地美轮美奂。走近了,三块长短不齐的悬皮板拼凑而成的门,歪歪地挂在一截连树皮都没刨干净,还有两个大节疤的松木门柱上,门洞不过五尺高,大哥跟二哥都得半鞠躬才能猫进去。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门板跟门柱的下半截已经发黑长出了霉,一切都透着老旧、破败和腐朽的痕迹,如果不抓紧时间修整一下,它大概撑不过一场台风。
小茅屋里没有窗,但光线从茅草屋顶和四面木壁各个方向钻进去,瞧着挺敞亮。里面除了一张由十几块灰砖搭建的床,两个盛釉水的大木桶,就只有墙角一张宽广的没有蜘蛛的蜘蛛网和一条橘红条纹的百足虫,一拱一缩地在床脚蠕动,在它身后厚厚的积灰上,留下一条细长的火车轨。
茅屋的空间大小容不下八头牛,那原本是父亲用来调釉浆的一个草棚,早在哥哥们都还没来咱老刘家的时候,父亲接了个大活儿,市里一家瓷器店订了一百副碗碟茶具,要求二十天交货,忙得没时间回家,父亲就在棚子四面加了几块木板,顶上铺上厚茅草,临时吃住都在里面了。他大概没想到,当时匆忙搭建的茅草棚,有一天会成为孩子们的家。虽然,从功能上来看,符合遮风挡雨两个基本条件才可以称之为家,然而,有那么个地方容身,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更何况,那茅屋依山傍水,有天然盆栽装点,父母就在不远处相陪,还有山上其他坟墓里安静的邻居作伴,也没差到极致。
我们四兄妹在九山上过的第一个年很特别。那年,大雪从年二八晚上开始,纷纷扬扬一直下到年三十,看似清纯美丽的洁白花瓣如神似魔,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吞没了整个陶镇。从山上往下看,小镇在雪雾朦胧中若隐若现,就像是个遗失在地图上的世外古城,透着一股超然的神秘的宁静。
年初一,雪停了。
父母虽然不在了,大哥还是跟往年一样,一大早就带着弟妹们上孟家庄给表哥表嫂们拜年。积雪太厚,下山不容易,特别是我,穿着厚棉裤的小短腿踩进雪地里,要使老大的劲儿才能拔出来,虽然每一步都不易,可我精力充沛得很,还能追着三哥一路在前面打雪仗。在我们身后,大哥挑着一担砍得整整齐齐的木柴,二哥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有二包白糖,二瓶酒和二包茶叶,每一件东西上,都贴着写了福字儿的油面红纸,那是送给两个表哥家的拜年礼,跟父母还在的时候一样。
终于到了山脚,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忽然,山坳转角处的大树下一抹鲜红映入了三哥的眼帘,他定睛一看,倏地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