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娇小玲珑,勤勉本分,从不多言。这是母亲闷鼓佬的特色。
祖母身高削瘦,声音响亮而厚实。一开口,声量就通透你的心扉,像荷香!荷香本是故河口的一个农妇,说话嗓门特高,性格特爽朗,属于那种心直口快之人。说起话来,无论用词还是声量,从来都没低的,总是高得全队人都听见。由此,天长日久,人一听到说话声量高的妇人,就说像荷香。再,荷香这个名字取得幽默,荷香名字倒是典雅,怎么说话是个大嗓门呢。
尽管母亲小媳妇一般的小心翼翼做好自己,但祖母对母亲还是很抠门。队里出工是母亲,家里老少穿衣穿鞋是母亲。母亲还要做鞋卖贴补家用。母亲成天成夜没得休息。祖母还不满意,横竖挑母亲的不是。
父亲在外面唱戏,戏班天南地北地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一次回来顶多过上一夜,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去唱戏了。每月可拿回二十块钱工资。在那时,二十块非常多了。一年十二个月,两百多块,已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但父亲的工资,也由祖母掌管,祖母从不让一分钱过母亲的手。母亲回娘家也得伸手向祖母要钱。谁都不知道,这个家庭一年上头,到底支出了还是落成了。友打卦在这方面是铁腕,总给人产生无论收成多少,反正都不够用的感觉。
但母亲从不因此与祖母争执。闹情绪。
时常队里领工分,有的人家领了好多大米好多钱,用麻布袋装着,板车拉着,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无产阶级思想……的歌儿,欢欣鼓舞地回家去。他们可真沾了毛主席与新中国的光。而祖母,才领几十斤大米,用围腰子兜着慢慢走。因为祖母家出工的人少,吃饭的人多,早早超支了。这几十斤大米还是队长看在父亲面子上,给先支出的。
祖母踩在故河口的那条洒满月光的大道上,骂骂啼啼地回家。似乎怪母亲挣的工分太少。面临祖母这样的发作,母亲一贯不吱声,也不敢吱声。若母亲与祖母争辩,祖母就跑,玩失踪。吓得母亲要死。
有次,母亲跟祖母不知为什么争辩了几句,祖母硬是撇下家里老小跑了,害得母亲找了一夜没找着。母亲一个人藏在被子底下哭了一夜,未睡。清晨,一起床,还得去找,找了一天,找到了,祖母却不肯回来。
原来祖母跑到她搁的姐妹孟舅婆家去了。孟舅婆跟祖母一点都不沾亲,不知祖母怎么搁的这门亲。过年过节有走动。孟舅婆住在故河口镇上的一个郊区农村,家里情况还好,生养了九个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