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送杂粮,土特产,吃货子去。等到杀年猪了,就送两刀肉去。顺便喊来喝心肺汤。那是农家挺为劲的尊重,年猪心肺和着白萝卜在灶头煨,煨得满屋飘香。可好喝的。打豆腐了,就端两块豆腐去,算是答谢!
肖家的这宗治蛇伤的秘方,传了一代又一代,传了多少代,无人知晓。
我想,传到我这代就失传了吧。因为肖家的传人,肖只得的儿子肖云,从来没有治蛇伤的实践例子。与我相好的那些日子,也从没听他说起过,更没见他提着篮子去故河口的荒坡角落挖草根。再后来,他去他乡流浪,可是隐藏了如此一绝招,还真不晓得。
说起肖家,可谓话长。
小时候我与鹿女随祖母到过肖家一次。
肖婆病了。躺在床上,肚子涨得老大,据说肝腹水加糖尿病。她身上阴绿的,如夏天雨后满池蒲扇的颜色。之所以青绿,是因身体浮肿,光洁发亮起来。肖婆的头发跟祖母的头发一样乌黑。年轻时跟祖母一样是个美人。只是如今儿头发都掉光了,用黑色头巾裹着。人发胖了,块头很大,比祖母起码粗两倍,胖得有些不像样。祖母老了,身材修长,直到死也没发胖。或由她一生的辛劳磨难导致。
那日,阳光普照,冬季最晴朗的一日。肖婆的床底下有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装满了红薯。乡村称苕。一看就是阳苕,肉质白色嫩红,放鸯了,清甜脆脆的最好吃。(苕分两种,一种阳苕,一种红苕!红苕也称南瓜苕,肉质红色的,现吃比较甜,放鸯了没阳苕好吃。为何叫阳苕,可能是指其肉质颜色,白色的,如阳光一样的颜色。)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竹篮子苕,(竹篮长形,乡下称长篮子,还有一种圆形的,称螺篮子。)外面的阳光并不烈,给人感觉却是十分高远、空旷而寂寞,灰暗的,似藏着眼泪与忧伤。因为这世间有一个人即将离开人世,来此的人是给这个将死的人送行的。肖婆的脸也呈现一股子灰暗死亡的颜色。而我却吵着要她床底下的阳苕吃。祖母被我吵得没法,就走近肖婆的床头跟肖婆耳语。
肖婆听了祖母的话,脸上不仅露出一丝微笑,那笑竟如晴朗的阳光一样灿烂。很奇怪,那么年老病重的人,怎会有那么鲜亮灿烂的笑?至今,我忘不了那种笑,与当时的阳光成一色,感染了我。
或许,她以为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人都坐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而我却要吃她床底下的苕,如此亲近的,是对她生命的一种崇敬!怎不叫她高兴感动!也只有小孩子才这般的纯朴天真,不害怕死亡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