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礼拜的长沙留在了我们的后面。
二
车厢中的光景很暗淡,我自己的心境也同样暗淡。夜以继日地工作了好几天,不求有功只想无过地工作了好几天,不想要偷闲去洗个澡,竟闹出了这样大的笨事。洗了澡后的舒服已经被赶向车站时所跑出的汗水冲洗干净了,而在精神上还遭受了一次“枪毙”。一些没趣的只想向自己发怒的简单的念头在脑中回旋着,回旋着,自己不想向别人说话,别人也没有人来向自己说话。
火车跑了大约两个钟头的光景停止了,已经到了目的地的汨罗。
在昏暗中又下了车,车站的情形是怎样,并且是在哪一个方向,都摸不准确。天上没有月光,连星星也都没有一个。主要的几个人借着马灯的光,聚集在一座路旁的坟台上,坟台是石板面就的。在那儿规定了第二天走路的方向,把命令传出去了。当晚就地露营,明天清早六时向目的地出发。
铁道旁边不一会便生起了几堆火来,是准备夜饭的,部队忙着出发,连夜饭都还没有用。
邓主任的怒气似乎还没有解息,他依然没有向我说话。平时他对我比较是开心见肠的人,这回却好像成了木雕的哼将一样。突然的出发究竟为的是什么?岳州已经克服了,火车不日便可以开到岳州,为什么我们要赶着走路?路向又不是沿着铁路而是指向东北,并且也不当大道,连普通的地图上都没有路线。我们最后的目的地究竟是在哪儿?我们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这些他对我全没有说明,也没有对我说明的意思。我觉得他对我没有这样严守秘密的必要。就是在车站上略略误了一下钟点(其实离开车前还有几分钟),也不应该有那样长久不解息的怒气。我自己私自怨艾的念头也掉过来在对着他表示不满了。
胡乱地在露天中用了夜饭,因为天黑,又因为明朝一早便要动身,各人用的行军床都来不及取出。铁罗尼顾问和邓主任和着衣裳便倒在那石板面的坟台上睡了下去。我很惊异,同时也很佩服,怎么在那样硬的地方便可以睡?纪德甫、李德谟和我,在这时从他们的身边走开了,自然是要去找睡觉的地方。我们有不约而同的心事,是想找一个柔软的地方来睡。
一处有深草的地方,上面有几株树子罩着,在马灯光中照明出来,显得异常幽雅。我们便把这儿选定了。德甫把自己背着的雨衣解了下来铺在草上,德谟也从邓主任的护兵手里找了一床广大的龙须草席来铺陈着。我首先向那草席上坐下去,就像是坐上了钢丝床的一样,坐起了一个深窝。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