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赴先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着不知该怎么推开。
从昨天之后,他的父亲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步也没有离开。里面一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也没见他出来吃过任何东西。
成赴先知道,父亲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自己的情绪,而眼下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自己就算推开门去打扰他,又能说什么呢?是告诉他朝廷的诏令刚刚到了、要他回去复命?还是劝他说现在只有和潮门百姓一起重建家园,才能告慰死去的那些人……
“是先儿吗?”思索中,成庭栋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成赴先这才发现,房门其实根本就没有锁,自己想要进去,随时能推门而入。
一步跨入后,成赴先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吃惊。
成庭栋端坐于椅子上,背对着他,最让人诧异的,就是地上满是碎发,成庭栋把自己的头发剪掉,变成了只剩下短短一寸的寸头,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公认礼仪大相径庭。
不仅如此,成庭栋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特殊的戎装,窄袖宽袍,既区别于抚神督的燕服,也和边军的短服大相径庭。
“很奇怪吗?”成庭栋淡淡地道:“这都是当年陆承昭留下来的。陆承昭被称为‘贤将’,相比较排兵布阵,更为擅长的就是练兵之术。他规定了参军的人必须留这种发型,在受伤后便于包扎;改进了这种戎装,使之防护性更强、更为实用。”
“他也改良了一批军械武器、以及研究了与之配套的训练战法,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大家。若无陆承昭,则无陆家军最后的辉煌。”
“我知道的,父亲你曾经是陆承昭的手下。”成赴先说:“当年也是你最怀念的时光。”
那年风华正茂,上有贤将明主,下有同袍将士,开疆立业,何等豪情万丈。
但也是在那后不久,朝廷暗弱,陆承昭独木难支战死沙场,出生入死的陆家军也彻底覆灭。皇帝景许酌南渡,昭国耻辱地丢弃了半壁江山换来残喘的平稳。而她的妻子,也死在那个时候。
曾经的热血,也在碌碌无为的失意中,变得凉透麻木。否则成庭栋这个边军大将,为什么甘愿委身抚神督这个清水衙门里,去做那些和修士打交道的琐事。
但现在,成赴先见到,自己的父亲重新穿起了当年的戎装、剪回了以往的发型,似乎在这一刻,二十多年的沉沦,重新变回意气风发。
这代表了一种决心,是他不甘的热血,在推动着成庭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