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出来,正撞见收集了诗词的杏儿回来。
「你呀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皮猴似的。」她轻声呵斥了一句,又问,「谢家二爷可来了?」
「谢家二爷没来。」杏儿做了个鬼脸,然后说,「倒是来了个叫谢青云的,听着也像谢家来的,会不会跟二爷有些关系?」
知微想起方才谢宝鲲专坐的雅阁里,分明多了个年轻少年郎,那人莫非便是谢青云?她有些恼怒,「我回来,他便只在那里看着,也不问问我这路上遭遇了什么,可受了委屈,他半点也不在乎我,我从此都不要再想他了……」
「这几年,小姐每回都这样说,又每回都要探听他的事情。」杏儿笑嘻嘻着,把怀里揣的纸条一张张在矮几排好。「历国太粗莽了,这些公子哥们写的要么金戈铁马,要么英雄豪情,一丁点儿女儿家的心思都不懂,还想成为小姐的入幕之宾,简直痴心妄想。」
知微到矮几前坐下,一张张地看着,果然如杏儿所说,没有可入眼的。不过,她很快发见到独有不同的两句,只见写着:夜放疏狂荡空庭,天兵十万压檐楹。
此二句虽亦有「凛凛」威煞,但疏狂的风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吹拂,
十万天兵则是黑压压的乌云所比喻的意象。这两句诗表面写「雨前」的景象,实际上写的却是一个人凌乱的心境。这凌乱的心境,与她此刻受相思所苦,想去找他又担心给对方浪荡印象的矛盾心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心里登时一动,「这诗是谁写的?」
杏儿看了眼,道:「是吴国舅。」
「他就是个草包,怎么能写出这等好句?」知微半点不信。
「许是听说小姐回来,就去哪里求的吧。」杏儿也有些疑惑,「不过,历国诗才甚少,请人写可要花费不少银子哩,这吴国舅哪来的钱?」
知微不想见吴国舅,但又想知道后边的诗句,心里犹豫着。杏儿看她为难,笑着说:「小姐,不是还有那个谢青云,你且看看他写的什么。」
「也罢。」
知微便在纸条里翻找,找到一张墨迹新干的,仔细一看,浑身顿然一震。
「小姐……」杏儿大吃一惊,因为她的小姐看着那两句诗,竟流下两行泪来。她凑上去一看,忍不住念道,「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这,这……」她竟讷讷无言,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层帷深垂,幽邃的居室笼罩着一片深夜的静寂,一个女子独处在这幽室里,思量万千而辗转不眠……画面感竟如此强烈,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