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不复了。
黑暗里传来凄厉的哀嚎和狞笑,他听的又怕又厌,想着就此撒手人寰回乡告老。
但没想到在这片充斥着鲜血和阴谋的土壤里,竟埋着一面一尘不染的明镜。
江子墨仿佛从这面镜中看到了昔日年轻的自己,桀骜不驯,立于孤高崖岸之上,俯瞰芸芸众生。可陈丘生身上还有一股镇定从容却是他曾经不曾拥有的。
冷静,冷静的毫无感情。
而就是这样绝然的冰冷,突然为江子墨衰弱的心脏注入了一丝久违的希望。
也许这面明镜,能为郑国照亮一片曙光。
“老夫……”
江子墨像是又惋惜又欣慰,他匍匐着跪在地上,以朝堂大礼跪拜。
“老夫……认罪。”
所有百姓揪紧的心伴随着江子墨这一拜,顿时齐齐哗然跪地,哀声苦嚎连天,口中都纷纷喊着‘老大人冤枉呀!’
陈丘生掩唇重重咳了两声,他望着百姓朝大堂外渡步,从容的面上出奇的蹙紧了眉头。
那嘶哑的音调像是从喉间溢出来的,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江子墨罪责已就,堂下诸位,敢问,我陈丘生可断错一丝一缕?”
百姓顿时止住哭嚎昂首抬头,看着陈丘生身形恍惚地缓步走出大堂,在顷刻间被如注的暴雨打的浑身湿漉。
“我知,多年来烟州牧治水有功,你们心里有老大人,想着为他伸冤。”陈丘生鼻息重了几分,“但郑国律法条例在先,如若犯法者因着旧情就堂而皇之躲过,那便是我等心中无法,而国无法,则、民心不向!
我陈丘生身受皇恩司职廷尉一职,执掌郑国之法,如若错判,普天之下,凡郑国子民皆可食我肉,寝我皮,以泄心头之愤。可若我无判错,诸位,你们喊冤,冤从何来?”
百姓们闻言纷纷左右环顾,他们像是被陈丘生问住了。
半晌,只有一名书生装扮的男子膝行着挤出人群,雨水打湿了他的面庞,双手奉礼说:“陈大人断案严明,无一丝一缕偏差,我等心悦诚服!
但是大人,江老大人为我烟州守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来大水频发,如今夏季将近,等大水一发,敢问大人,我烟州一十四县的数百万百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