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初拿不准她会不会再来,不由得有些记挂。
第二天她没有回音,第三天也没有。陈景初对自己说:她毕竟是昱朝的贵族小姐,要出面谋生,绝非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就算她有勇气,家里的人未必肯答应。多半同其他的昱朝贵族一样,她家里的人宁肯一件件地卖掉收藏,坐吃山空,也不肯融入市井。
第四天,他经手一件祇朝的玉笔架,巧的很,也雕成一支卧荷,张满的莲叶下游动一尾细鱼。陈景初不禁又想起她来,心想这东西给她过眼最好不过,可惜她不在这里。老冯走进来说:“苏小姐来了。”
不知怎的,他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苏小姐。”他拄着拐杖走到前堂,看到砚君今日带着一个丫鬟,仿佛就是卖墨那天的丫鬟。他恍惚地产生了疑问:她是来接受他的邀请,还是来卖另一盒墨?这念头让他暗暗地不安,很怕自己要亲眼看见又一段沦落的肇始。
他暖融融的笑意,让砚君事先准备的话不知该从何提起。她思绪乱了一刻,原本以为张口即出的、循序渐进的说辞,突然裂成两半。
那天她抱着补好的水洗,满怀愧意回到悦仙楼,看见金舜英和元宝京古怪的神色,得知她又一次被订婚了。
金姨娘爱黄金不假,可也知道什么钱可以爱,什么钱是轮不到她去碰的。要她和楚狄赫人结亲,就算从此能过躺在金山上的日子,她仍然觉得这不是可以做的事情。她焦灼无处排遣,满肚子怨气都归到砚君头上:“你在前任县老爷面前,显了什么神通?让你出头冒尖!可把自己坑了!”
去世的查大人竟然是这种人,砚君气得脸色发青。“我自己的父亲指一门亲事,是顺理成章的。他算什么人?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家里长辈的意思,不声不响要把我献给他们的王爷,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差别?”金舜英诧异她想的仅仅是自己的婚姻,跺着脚说:“就算他问过你、你心甘情愿,也不成!想想你是谁的女儿!也不看看——”她冲元宝京的方向丢个眼色,刻意放低声音说:“也不看看这儿有个什么人跟着你。”
元宝京冷冰冰地板着脸,仿佛事不关己,但那股冷冷的情绪,恰恰明说他不仅觉得这关他的事,而且他很不满意。砚君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他危难之中投奔最顽固的旧臣之女,这女人却要投入他敌人的怀抱,简直是当着他的面说天下再没人想复辟大昱了。
砚君从来没打算向他表忠心,但也不想刺激他,又气又愁地说:“这地方一天也不能久留。马上去打听悦仙楼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