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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嘴硬心软,别扭得很(1 / 1)

“小哥哥惯不正经!”

谢锦词又心疼又气恼,听说他一夜没睡,也不好再缠着他问东问西。

她把少年往屋里推,嘴里没好气道:“你先把衣裳换了,我去加些炭火来,待会儿睡醒了,吃阳春面还是红烧肉?我还新学了狮子头和西湖醋鱼……”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啧,妹妹真是越来越像府上的老妈子了,嘴一开腔,简直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才不是老妈子!”

掩上槅扇,将寒风与冷雨隔绝在外,谢锦词不顾自己身上的湿衣,忙去炭盆边拨了拨里头的炭火,好让屋子烧得更暖和些。

少年默不作声地盯着那抹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眼底有莫名的情绪荡漾涌动。

“阿——嚏!”

忽然,小姑娘细肩一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子前倾几许,差点一头栽进炭盆里。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哆嗦了下。

刚才她一心担忧着沈长风,连寒冷都忘记了,濡湿的衣裙贴在身上,直到被炭火烘烤,她才察觉到自己冻得厉害。

蓦地,后衣领一紧。

沈长风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按着她的后颈窝,把人带到青竹小床边。

“小哥哥?”

谢锦词一面发抖,一面疑惑看向少年,便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坦然自若地伸了过来,目的明确地攀上她的衣襟。

“小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小哥哥,你干嘛扒我衣服?!

“小哥哥,快住手!”

……

“妹妹吵死了。”

沈长风把小姑娘摁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扒掉她的外衣,扯开锦被兜头将她盖住。

谢锦词怯怯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受惊的圆眼睛,澄澈水光盈盈泛滥,好不可怜。

沈长风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慌忙捂住双目,细白小脸迅速红了个透。

“真想撬开妹妹的天灵盖儿,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年着一身霜白中衣,在床沿坐了,潋滟桃花眼微挑,为点缀在眼尾的赤色朱砂更添几分魅色。

他从腕间取下一串珠子,牵过小姑娘的手,仔细替她戴上。

珠串呈纯粹的绀紫色,二十四颗奇楠香木珠被一根极细的孔雀羽彩线串连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幽香。

小姑娘手腕纤细,他缠绕了整整五圈,才堪堪戴到勉强合适的地步。

好在木珠精致小巧,就算是绕了这么多道圈数,在衣袖的遮挡下也丝毫不显。

谢锦词裹着锦被,呆呆看着腕上的漂亮珠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好看否?”

沈长风轻抚雕刻在珠子上的纹饰,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的缱绻与沉色。

谢锦词认真地点点头,细声道:“这串木珠……很贵重吧?”

“左右也不是件儿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从我记事起,它就跟在我身边了。”

少年嗓音轻而朦胧,似在意,又似毫不在意,“如今,我将她戴在妹妹手上,妹妹可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呢。”

“既是小哥哥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我又怎好替你保管?”

谢锦词抿着唇,小鹿眼里焦色浮现,抬手便要摘下珠串。

“呵呵,妹妹若是敢取下来——”

少年笑眯眯道,“当心你的屁股。”

小姑娘身子一僵,很没有骨气地垂下了手。

“让你保管,你便好生保管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长风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转眼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瓷罐来,丢垃圾似的丢进小姑娘怀中。

秋香色的瓷罐,甚为眼熟,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

不正是昨日陆景淮送她的,抑痒的药膏吗?

谢锦词捧着瓷罐,小鹿眼里流露出感动的亮芒。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自己已经有一罐了,少年却先一步开了口:

“这玩意儿,听说冬日里涂在手上,有嫩肤美白的功效,我想着你们女孩子天生爱美,便买来给妹妹试用一番。当然,若是没有效果,也怨不得谁,反正在地摊上买的,才花了三个钱而已。”

谢锦词一愣,

眸中暖意却直达心底。

小哥哥惯来不说正经话,若不是她提早知道这药膏的价值,估计就要被他忽悠过去了。

明明是件儿稀罕物,却偏偏被他贬得一文不值,明明是关心她的手,却硬要扯出嫩肤美白的由头。

谢锦词无奈地翘起嘴角,细声道了句谢谢。

真不知该怎样说小哥哥才好,嘴硬心软,别扭得很。

沈长风一看见小姑娘脸上的笑,几乎立刻洞穿了她的想法。

虽然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看出这罐药值钱的,但骗人的话既已说了出去,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少年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中衣,慢悠悠站起来,走向里间的拔步床。

他一头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懒得盖,没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来。

透过寒梅立雪的屏风,谢锦词依稀可见少年颀长的身姿。

他睡得熟而安稳,也不知昨夜到底去做了什么,竟累成这般。

小姑娘掀开枕头,把少年给的药膏与陆景淮送的放在一块。

两个别无二致的瓷罐静静躺在一起,越看越让人心生欢喜。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缓步走到拔步床边,展开被子,认认真真地替少年掖盖好。

腕上突然多出一串珠子,而且还绕了五圈,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她下意识摸向手腕,想要将珠串梳理妥当,却不小心摸到一个玉镯。

上等羊脂玉制成的镯子,色泽莹白,温润坚密,也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物件。

谢锦词撩起袖子,看一眼奇楠香木珠串,再看一眼玉镯,澄澈鹿眼划过一丝犹豫。

她蹙着细眉纠结半晌,最终决然地摘下玉镯,轻轻放在少年枕边。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个道理还是小哥哥教她的。

小哥哥不仅记挂着她的手,还把如此贵重的珠串交给她保管,她理应还赠他对等价值的东西。

如今她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只有娘亲留给她的镯子稍微可看,虽然有些舍不得送出去,但如果是送给小哥哥的话……她愿意。

等哪天小哥哥问她要回珠串,她再把镯子换回来就好了。

临走时,她又细心拨了拨炭火,将槅窗开了个小缝隙,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门刚合上,里间拔步床上的少年便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侧过脸,枕边玉镯清光泠泠,静静倒映在那双幽深邃暗的桃花眼里。

嫣红唇瓣勾了勾,少年再次闭上眼睛。

日子如流水,在剪纸与做菜中倏然逝去。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沈府的凌恒院也不例外。

红色的蜡纸被剪裁成各种花样,张贴在门窗之上,卧房是,书楼是,厨房是,就连大白的竹笼也是。

处处见红,处处喜庆。

谢锦词日日早起,与扶归一同承包下凌恒院的洒扫之事。

扶归打扫前院和后院,她便穿梭于书楼与小厨房,身上常常携带尘埃灰渍,可谓勤恳。

如今整座小院内外皆焕然一新,只剩下卧房收拾得比较潦草。

这都要归功于沈长风那厮,一天到晚不是赖在床上不起,就是歪斜在软榻上不动,谢锦词进去擦桌子,抹布都还没拧干,就被嫌弃碍眼!

今日倒好,不知什么原因,外头锣鼓喧天,热闹得很,细一听,那声音仿佛就是从沈府后门传来的。

沈长风被吵得睡不着觉,大清早便坐在走廊的扶栏上看书。

靛蓝封皮的书,内里夹着一本精美的册子,封皮正红,上绘旖旎春花,侧面用月牙白的细线精密缝制。

谢锦词来回进出打扫屋子,看得十分真切。

她虽羞于书中的内容,但若只是单看封面,倒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毕竟近墨者黑,跟在沈长风身边久了,脸皮见长,实在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她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端着木盆出来倒水,却见被遣出去买银芽粥的扶归匆匆跑进院儿里,手上拎着个食盒,盖子却不翼而飞。

而他本人毫无察觉,一路奔至沈长风跟前,粗喘着气结巴道:“公、公子,大、大事不好了!”

姿容雅致的少年,淡淡瞥了眼他手上的食盒,羽玉眉挑了挑,“确实是大事。扶归,你把我的粥弄洒了,还有,盖子掉哪儿去了?瞧瞧这粥,热气儿都没冒一丝,怕是早就凉透了。”

扶归急得直摇头,“不是的!公子,外面真出事了!”

沈长风气定神闲,哂然一笑,“粥便赏你了。词儿,去煮碗阳春面来。”

听见有粥吃,扶归心里乐到不行,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但他想说的事情还没说出口,堵在喉咙里怪难受的。

一旁的谢锦词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体贴上前接过扶归手里的食盒,细声宽慰道:“扶归哥哥,想说什么,你慢些说便是。粥凉了,现在也吃不得。”

沈长风垂眸看书,算是默许了她的话。

扶归捋顺了话头,压低声音道:“公子,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后门停着一顶花轿,送亲的与接亲的吵得可凶了!好像是因为聘礼的问题,又好像是因为走了后门……”

“说重点。”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谢锦词也是一半着急一半好奇,因为她并未听说府上最近有嫁娶之事。

此等大事,定然会传得满府皆知,可是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花轿怎的就抬来了?而且还是从后门!

扶归不断挠头,显然也很急,“二公子!是二公子纳了一房妾!二少夫人的娘家人前来讨要说法,周家那位出了名的母老虎也来了!外头、外头好些人呢!都快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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