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局圌长办公室毫无意外被各色人等淹没了。他故交旧友太多,同圌僚朋党太多,春风得意时锦上添花,血雨腥风无处躲避了,他这尊高大牌坊就成了最后指望,男人们威圌逼利诱机圌关算尽,女人们哭闹上吊花圌招百出,无非是想让他舍生庇佑或者干脆一并垮塌来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痛快。徐铁英太明白人心,他都听着,随便讲,随便闹,只要不动手杀他,都听着——也只能是听着了。他在喧嚣里放空思绪,任由飘渺记忆穿梭来去,检点着自己捉摸不定、大起大落的气运,到底从何时、从哪里出了问题落到今天这地步呢?
一个时点在混乱中渐渐浮现,彻底清晰。徐铁英准确抓圌住了它,恍然如悟,哦,从这里啊。
尽管时隔多年,民国三十七年北平那个初秋深夜,依旧历历如在眼前:台灯安静光幕里,南京绝圌密文件上的姓名化为铁锤,一锤砸在他脑袋上。徐铁英特意去了机要室,两重铁门将孙秘圌书牢牢隔绝在世界之外,他用绝圌密专线拨通了南京总圌部电圌话。叶秀峰的声音在加密传输中凉薄如匕圌首,极为锐利地说,消息来源绝对可信,王蒲忱就是铁血救国圌会,小蒋独自掌握的绝圌密核心成员。这件事你不必管,我已安排人手,明天就闹到毛人凤脸上去,毛局圌长正在军统杀异己杀红了眼,他家内贼他去收拾,不出三天,必定让王蒲忱押圌解南京!
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叶秀峰话音未落,他就紧紧揪了上去,声音里透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别呀,局圌长,那就闹僵了!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象推心置腹,又象恳求地说,打掉军统圌一类站站长,这么大梁子,就算跟毛人凤犯得着,跟想接圌班那位,犯得着么?天上云彩这么多,地上风向变这么快,谁能说定这块云彩就不会下雨?
听到太子名号,叶秀峰到底是沉吟了。
你有什么想法?
王蒲忱跟那帮愣头青不一样,懂事,脑子清圌醒,对老人对党部都很谦恭。徐铁英果断下了判定,加重语气说,拉,他,上,船。不用他干什么,只要他什么都不干,这颗棋还不是废掉?
电圌话那边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连孙朝忠都没必要清理出去。接圌班那位给党部送来的人手,为什么不用,要“好好的”用!铁血救国圌会惹出来的麻烦,就让铁血救国圌会去清理,脏的是他铁血救国圌会的手。谁对党国更忠诚,怕上南京特种军事法庭的,可不是党部和中统。
把王蒲忱的身份告诉陈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