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系已成大器,再不知趣就不可预测了。徐铁英大难不死急流勇退,主动放弃资料室主任,转入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大陆工作委员会蛰伏去了。
没权柄就是落水的狗,徐铁英有准备,到底也架不住这世情恶,人情薄啊。他被查时,外边就疯传徐铁英在北平捞到一张唐伯虎美人图,别说外人,党部里一双双赤红眼睛就先盯上了他,咬上来就是奇痛彻骨。大儿子在大陆千好万好,送到台湾来,谁也不晓得这孩子何时被漂泊异乡的孤独恐惧打垮,迷恋上各种交圌友舞会,被人引着聚众吸毒给稽查队抓了,任凭徐铁英想什么法子,就是不放人。折腾一个月徐太太眼看要发疯,这才摊出底牌:拿唐寅美人图来换。
徐铁英气了个倒仰,送画简单,可送了之后会不会引来更多猜测和压榨,会不会重新引来调查组,就马汉山那个熊儿子,徐铁英都不敢想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幅画。他现在只求孙朝忠能多来坐坐,镇圌压住那些贪婪的嘴,不说话也行,用茶叶泼他都行。
孙朝忠真来了。徐铁英欢喜得连老上司脸面都不要了,主动倒茶奉水,拉椅子坐到孙朝忠身边说,朝忠同志,你们都在政治行动委员会任职,是不是经常能见到王蒲忱?孙朝忠终于肯正视他,冷漠地说,王副主任。徐铁英觉得贴身口袋里那张纸在发烫,烫得他有点不理智了,忙收敛起急色,笑得真诚无比地说,我如今不方便去给蒲忱同志添乱,请朝忠同志代我向蒲忱同志问好,西山一别,再未谋面,寒夜相依取暖、共度时艰之情常常入梦啊。
孙朝忠盯着他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看得徐铁英后脊梁发凉,然后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
徐铁英还没有斟酌妥当如何再次掐住王蒲忱的脖子,一个学校打来的电话,将晴天霹雳砸在徐铁英头上:他的小儿子好好地在学校读书,校园外被追捕的共圌党暴圌动队开圌枪还击,子弹飞出射程,打在墙上又弹入教室,好死不死正击中孩子的心口。徐铁英顾不得去接徐太太就往医院跑,看到老师抱着鲜血染红校服的小儿子站在抢救室门外,孩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大夫说,人当时就没有了。
徐铁英轻声说,报应,便向后直圌挺圌挺倒去,眼前全是谢木兰那张紧闭双眼、溅上鲜血的脸。
徐铁英醒来时候,大儿子已经被保释回家了,跪在床边哭得泪流满面,请求他原谅。徐铁英像是老了十岁,心都灰了,仍挣扎着问,你母亲和妹妹们呢?大儿子说,徐太太不太好,妹妹们在伺候。徐铁英招手让儿子起来,又问,是谁帮忙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