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朱元璋涨成枣红的面孔,朱允炆一时大惧。要不是此时就在灵堂,他爹的遗体就在前面,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暴怒的朱元璋处死,然后成为他爹的陪葬,一起下去。
可是,也正是因为灵堂里他爹莫名其妙的显灵,才闹出这些事情,否则,自己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顺顺利利成为太孙了吧?
虽然这顺利也顺利不了太久,他终究会被燕王掀翻下来。
燕王,燕王,你真是我的阎王啊!
爹啊,如果你是为了提醒我这一点,你为何不入我梦来,私底下悄悄提醒我?而要弄到人尽皆知,让你儿子如此坐蜡?
朱允炆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埋怨,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啊。他所有的权利,在皇帝面前,不值一提;他所有的知识心计,在他真正打过仗的叔叔,在他打下了大明偌大江山的爷爷面前,又能有多少?
他选择了此刻自己能选的最好方式。
他一语不发,伏在地上,放任身体一阵一阵的战栗,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他的命运,如今尽数取决于朱元璋的一念。
谁又不是呢?那起兵造反,打下江山的燕王,刚刚不也全看朱元璋脸色,在死中求生吗?
紧接着,吕氏也跟着俯下。吕氏泣涕再三:“父皇明鉴,这些事情皇儿如今也未曾做过,太子显灵,便是要我们牢记教训,朝乾夕惕啊!若父皇因此而降罪皇儿,恐怕也非太子本意。”
“行了,闭嘴!”朱元璋呵斥道。
他固然愤怒,却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对于朱元璋这样能打下天下的人来说,看见危机并不可怕。有危机,就要解决。解决危机之人,舍我其谁?
对他们而言,可怕的是没有危机。
老朽的树木,再没有精神凭依,就只能一步步走向朽亡。
也不怪一通听下来,他虽然生气,精神却越来越好了。这积极调动起来的精神,也就将他的失望,很好的掩藏起来。
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到洪武三十一年,有六年时间。
咱若想立太孙,这六年中,一定会将朱允炆带在身边,好好教导。怎么教来教去,教成了这副模样?明明对标儿咱也是一样,标儿干得多好,弟弟们没有不服他的,这孙子,怎就与标儿半点不类?
更别说死前咱还出手,替他收拾了一回藩王。养兵的粮食都直接卡去了八成,卡得这样狠,是不是自己当时已经意识到,这孙儿天资平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