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诩侧着头思忖片刻,道:“可既然是对弈,必有对手,你知道皇上的对手是谁吗?”
景聆微阖着眼,鼻息间萦绕着时诩身上的清爽气息。
二人默了少顷,景聆眯着眼睛望着天边排成人字形的大雁,道:“御史台归秦温管,高唤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是太后?”时诩微低下头。
景聆的后脑勺贴在时诩颈窝处,云淡风轻地说:“高唤这人是谁太后恐怕都不知道。”
她伸手接住了风中飘散的银杏叶,指腹在粗糙的叶面上轻磨:“皇上,是在一步一步破局啊……”
“此话怎讲?”
景聆轻笑一声,把银杏叶叠进帕子里,说:“自皇上登基以来,先是提拔了如杜知衍、沈中清一批寒门,从而形成了能够与陈王、太后两党抗衡的朝堂势力,而现在,皇上开始动手里的铲子了。”
时诩心中顿时明了,他道:“可在我看来,陈王与太后虽然制于腹背,却也是相互掣肘,皇上今日削弱了太后,明日是不是就要撬陈王那边的钉子了?”
景聆把叠着银杏叶的帕子递给时诩,道:“用不着皇上动手,太后也会先发制人。”
时诩笑盈盈地把那帕子收入怀中,斟酌着道:“鹬蚌相争,渔翁收其利。皇上好计策。”
“可旧的钉子拔了总得有新的钉子补上去。”景聆望向时诩,“侯爷,皇上身边缺少忠纯笃实之臣,此时正是上佳的机会。”
时诩听着景聆的话目光闪躲,一口气梗在他的喉间,心中顿时千回百转。
接连几次,时诩并非不懂皇上的暗示,可朝堂是滩浑水,时家这一代入仕者仅剩他一人,他的肩头还承担着时家世代的家族荣耀和时家百口人的性命。
比起在朝局中落败而亡,他更愿意死于沙场,这样,也不算辱没了他名前的时字。
景聆见他迟疑,又催促道:“侯爷,你不是要当忠臣,助君王成就一番事业吗?机会就在眼前,你何不抓住?”
时诩扶额呼出一口气,他脑子里也很混乱。
“侯爷作为大魏臣子,这选择迟早是要做的。”景聆深深地看着他,掌心覆上了时诩摁在眉心的手背上。
时诩感受到手背上微凉的触感,抬眼看向了景聆。
他手掌翻转,把景聆的手捏在手中,轻轻放了下来。
“景聆……”时诩与景聆相视,眼里温和地透出悲伤,“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