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古往今来,凡有人之处,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正兴楼乃是临津顶好的酒楼,这里的厨子,都是御膳房、王爷府里出来的,掌柜的又把这酒楼分三层,一层鸿运阁,做的百家菜,二楼开运阁,吃的王府菜,三层天运阁,享的宫廷菜,往来之人,要么一手遮天,要么家财万贯。
民国壹拾玖年,刚过完元宵,临津八婺商行的会长郭勇忠,包了二楼开运阁,设下开工宴。
前朝重农抑商,三教九流,九流之末,便是作商,最为卑贱。到了民国,恰好相反,有钱能通天,轻松做神仙,政商之间更是如胶似漆,情同手足。因此郭老板宴请的朋客,皆是政军警三界元老,亦或是工商巨擘。
这些名流进出往来的场所,最少不得几件东西,唤作“三香”,既是香烟、香槟、香水,这几件都得宴请方自备。
郭家讲牌面,这“三香”都是早几个月前就从法国购入,可货船因海上风浪耽搁了几天,紧赶慢赶才在开工宴当天到了临津港口。
等下完货已是傍晚,郭家大管事苏占东急得浑身如针芒在刺,带着一手提箱的货,一路小跑,奔向洋车车口,那蹲着的一排洋车夫,都以为他是逃难的。
“去正兴楼,你们这谁跑的最快!”苏管事捂着鼻子上气不接下气,一脸厌恶地望着车头儿。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规矩。这洋车夫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一开始散客生意,全让那些年轻气壮的小伙子揽去,而且为了抢生意,这些小伙子也没少斗狠见红。
那些老、幼、残的车夫,客人本就不喜欢坐他们车,斗狠更斗不过,久而久之,一天连车份子都拉不回来。
那些车行便出了个规矩,从做的最久的车夫里,挑几个车头儿,客人车口坐车由车头儿派车,这样无论老幼伤残的车夫,都能拉上散客,不至于饿死,而代价是除了交租车份子钱,还得给车头一份“贡钱”。
洋车夫卖得是脚力,难免一身臭汗,一早出车到现在,那汗都被日头晒蔫发酵了,与老太太的裹脚布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正兴楼?不去不去。”车头儿摇了摇头躺在洋车里闭目养神。
几个年老的洋车夫也把苏管事当成摆件,不搭不理,只顾着与相识几人继续插科打诨。
“嘿!”苏管事又急又气,从口袋掏出两块大洋,举在空中:“谁去,归谁。”
两块大洋,相当于这几人一个月的营生,要是省一点足够他们嚼谷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