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五月,阴雨连绵。
细针一样的雨斜着落,雨伞遮不住。
谈家的家族墓地一片哀重气氛,碑前的人们着黑衣持黑伞,逐个上前祭奠。
墓碑前方立了一个女人,高挽着发髻,背薄,肩削,背影悲寥又绰约。从黑伞外,只能看见清晰流畅的下颌曲线,握伞的手莹白纤细。
后排有人八卦悄声问,“那女人是谁?怎么就站在了谈夫人身边?”
“听说是谈运的未婚妻,死活进不了门。”回答的人语气意味深长,促狭挑眉,“名声太烂,身份太贱。”
姜林也耳力很好,听清后面的窃窃私语。
她神情不变,眉眼浅淡,好像不为言论触动分毫。
谈夫人就讨厌她这副温水模样,红着眼睛轻斥,“你还站这里做什么,想让他死了也被人指着脊梁骨笑?”
姜林也温温和和道,“您别动气,送完我就走,我再陪他一会儿。”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排的人潮水般分开,让出路来。
姜林也还没来得及回头,谈夫人讶然出声,“小虞……你怎么来了?”
“您身体不好,谈叔又生了病,我妈让我来接手处理……后事。”
这两个词用得就不礼貌,更遑论语气里那抹懒沉的笑意。
来人出席葬礼,却穿件印花的浅灰西装,戴了一幅潮流又别致的茶色单框眼镜,半边金色鼻托在鼻梁上一勾,眼神泛着懒懒的冷意,像个时尚败类。
听见他声音的一刹那,姜林也的身形猛然一僵,不自觉握紧手中的伞柄,用力到白皙手背上青紫的血管更加明显。
谈夫人笑得不太自然,“小虞,什么时候回国的?”
池虞挑了挑眉,慢条斯理道,“下飞机没几分钟。能回来,还要托死人的福。”
谈夫人变了怒色,脸色白青交加,“池虞!”
旁边的人上来圆场,“还不给池少爷打把伞……”
话音未落,姜林也只觉得手中伞一挣,侧目看见一只坚劲有力的手握住了黑伞的伞柄,然后往上抽。
姜林也垂眸,抬腿就想走,听见池虞压低声音说,“动一下,摁碑上。”
姜林也松了手。
池虞将伞抬高,站进她伞里。明明两个人贴得那样近,他神色却自然又冷淡。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路边随便找了个人抽了把伞。
“告别厅那边我去招呼,您要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