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书房的所有灯具,包括那架跳着雪花的电视,随着老钱缓缓起身,也一同开始频繁闪烁起来。它比起适才的廊灯更没有规律,熄灭的时间也更长,总之就是一片黑暗,偶尔闪亮几下。以至于那个骷髅人形从坐着到站起都像一格格的幻灯片,待到灯泡再度跳亮变为那种阴惨惨的幽绿时,他已经僵硬地站在阿摩利之萤的对面,自己书房的一角。
“他不是虚弱得无法起床了吗?怎么现在精神头十足还能站着,而且看上去硬朗得很?”范胖狐疑地侧过脸去问晚间看护,老妇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想表达什么意义。
恰在此时,楼底传来细微的人语,那是帕科陪着尤比西奥回来了。我不用Krys催促,早已蹿到二楼廊柱前,朝着俩人大力挥手,示意立即上楼。他们见我面色苍白,已知出了状况,来到屋内坐下需重新入定,暂时什么都看不见,让我们忙自己的去。
对面的老钱站在墙前,似乎正有查觉,他摆动着脆弱疏松的颈骨,转过来侧过去,又伸手去抓挠墙皮,双目瞪得极大,脸上堆满狐疑的神情。不久他将脑袋凑过来,想辨清隔壁屋子的动静时,突然距离粉墙一个半拳头前停下,然后擎起枯爪在嘴角边挤压。
“诶?原来不是发现我们,而像是在照镜子,挤脸上痘痘呢?”Krys这才长吁一口气,用蚊虫般的嗓音说:“对,就是在挤粉刺,可这位置哪来的镜子?白天我记得那是堵空墙。”
很快这个家伙垂下头,右手开始活动,打左手无名指取下件东西,将这团虚无搁置一边。跟着去拧无形的水喉,竟洗起脸来。通过这套动作,侦探还原出那是枚婚戒,举手投足间说明此刻老钱其实是名女性。只有女人才会先用肥皂弄滑手指取下戒指,然后才慢悠悠洗脸。
果不其然,搓揉完脸后,他又在另一边端起无形的牙刷,慢条斯理地挤牙膏,龇着牙细刷起来,显得十分投入。原本Krys让他怪异举止吓得不轻,但见此时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被侦探狠狠瞪了一眼,要她憋回去。而我丝毫笑不出来,因为站在身后的那名晚间看护,脸上始终堆着惊恐的表情,并且双手像抽风般颤抖。
尤比西奥再度将手指蜷曲架上眼眶,劲力往外一推,这才看清对面之人在忙什么,立即做了个嘘声,让我们保持绝对安静,切勿惊扰他。很快老钱刷完所谓的牙,跟着又在洗脸,然后用一对鸡爪抱住脸庞,仿若是在擦拭。我等看得很无聊,正想活动眼球放松自己时,只听得魂镰“诶”了一声,整个人不仅往后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