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扎营的时候,这些胡人就更是散漫,帐篷东一座西一座的,瞧上去并没有什么明确规划。但是蘷安亲自指挥亲兵在营外挖掘壕沟,插上拒马,防御工作倒是做得一丝不苟,普通兵马若想偷袭,难度无疑也是相当之大的。
一般几十座帐篷附近,便会临时扎一座马棚,照管坐骑,由牧奴负责晚间的饲喂。其实这些牧奴也大多是战兵出身的老胡,只是年岁大了,不方便再冲锋在第一线,所以才接下了照顾马匹的工作。
虁安本部的牧奴大概四十出头,但一张面孔跟风干橘皮似的,光看相貌,说是年逾六十也有人信——当然啦,这年月六十来岁的人,绝对没有他的体格和力气。这牧奴完全不会汉话,但大概受过蘷安的关照吧,对裴该还算客气,他先安顿好了五十多匹战马,然后就来接裴该,牵着绳子,把裴该牢牢拴在一根木柱上。
离开不久,牧奴又从大营折返,在裴该面前摆下一碗清水和两块粗面饼,然后解开他一只手,自己挺着长刀跟旁边儿监视。裴该心说看你的体格,就算手中无刀,我也根本打不过啊,何必如此警惕……是不是因为自己白天逃过一回的缘故?微微苦笑,便即取饼来吃,端水来饮。
他倒是也想过绝食的,但一转念,吃饱喝足了才有逃跑的可能,真要是饿得半死,那就等于彻底断绝了自己的生路啦——生路固然渺茫,也不应该彻底放弃。
吃喝完毕,又在老牧奴的监视下解了手,完了才被重新捆好。老牧奴又离开一阵子,回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貌似是喝了点儿酒,还特意朝裴该笑笑,做了几个手势,那意思大概是:
今日战胜,得赏喝了些好酒,真是太惬意啦!
裴该不知道才被攻灭的晋军究竟是谁的队伍,但是看情形——主要是胡兵抢掠所得——军中应该有不少财物,难道说,他们行军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好酒?若是胡人自己的酒水,估计老牧奴不至于那么兴奋吧。
随即老牧奴便在马厩里和衣而卧,距离裴该也就两米多远,时候不大,便即响起了浓重的鼾声。裴该心说这倒是个大好机会,只可惜……这绳子要怎么才能磨断或者挣脱啊?你老兄绑松一点儿会死么?
试着努力了一阵子,却根本是无用功,心灰意冷之下,他就觉得困意上涌,正待按惯例背靠着木柱朦胧睡去,突然之间,耳旁隐约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裴该勉强睁开眼来,借着朦胧的星光和远处的篝火,就见一道黑影从马厩后面蹑手蹑脚地蹩了出来。
他心中疑惑,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