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偏头将声音放到极低:“小村长,她武功如何?你自己能不能搞定?中了次蛊,我都有点不敢碰她了。”
看到月昭伶点头,苏玉松了口气,继续挑衅。
“你该不会想要阿月的血吧,可惜她已经死了。”
“不是还有你吗。”调查过阿月死因的云罗,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阿月的血在谁身上。
“哦?”苏玉轻蔑一笑,“可你..怕没有那个本事能抢吧。”
“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就没事了?”
百毒不侵?苏玉看了下月昭伶,阿月的血还有这种奇效?
也对,阿月本就是百毒不侵之体,而今换了一半的血给她,这作用可不就是转给她了吗。
云罗笑容诡异地取出一个竹子做的哨子:“用你们两个喂喂我的宝贝们吧。”
哨声清亮悠长,在林中回荡许久。
三声哨响消寂,周遭如同被声罩隔绝,安静得吓人。
不久,四面八方草木异动,树叶和干草簌簌作响,明显有不少东西在朝他们逼近包围。
“什么东西?”
未知的事物让苏玉稍有慌乱,月昭伶抬手在她后背飞快写下【安心】二字。
声音越来越近,借着月光,苏玉看清了那些东西。
毒蛇、蜘蛛、蝎子、毒蜂、蜈蚣…..
还有她没见过的动物,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个林子,像泄洪一样朝他们涌过来。
突然一条黑蛇腾空扑过来,苏玉拔出别在腰后的匕首。
黑蛇在距离她几尺近时猛地调转方向一口咬在云罗的肩头。
云罗明显震惊,扯开黑蛇将其踩瘪。
紧接着所有毒物绕开苏玉两人,全部朝云罗涌去,将她包围其中,堵住所有退路。
云罗惊慌失措,显然这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和可控范围。
她不断吹响哨子,又将驱散毒虫的粉末撒向周围,但却没有一只毒物后退,反而越聚越近。
“怎么会这样!你做什么什么手脚!”
“我?”苏玉扑哧笑出来,“你太看得起我了。”
云罗用上了所有驱逐的方式,都不再起作用,最后只能拼命大喊退开。
月昭伶从苏玉身边走出,摘下帽子一步步靠近云罗。
夜晚的光亮下,白发红瞳似鬼魅返生。
“月昭伶?”
云罗忽然平静下来:“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技不如人,我认,你是来杀我的?”
“可惜,那天能将你一起杀掉就好了,山梧竺该死,你更该死,你抢了我的,觋师之位本来是我的!”
月昭伶摇摇头,周围的毒虫整齐地移动摆出四个大字。
【无能,不配】
“你更不配!山梧竺老糊涂了才会把觋师之位传给你这个炼邪术的怪物!”
怪物两个字似乎激怒了月昭伶,毒虫一瞬间更朝云罗逼近。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喜欢听啊?怪物,怪物,怪物!”
“啊啊啊啊!!”云罗突然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月昭伶走到她身边,毒虫自动为他让了条路出来。
“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月昭伶!”
月昭伶摇摇头,指甲轻轻划破左腕,鲜血中爬出一条通体血红尾指粗细的小蛇。
小蛇顺着指尖爬到云罗身上,不到片刻便咬破云罗的手腕钻了进去。
云罗发疯一般拍打自己的手臂,却于事无补。
“啊!!”她铆足力气朝月昭伶扑过来,还没沾到月昭伶的衣袍,便被密密麻麻的毒虫覆盖,压倒,钉在地上。
“月昭伶!!”
一只蝎子爬到云罗的嘴上,尾针刺入舌头,那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善水者易溺于水,强大在更强大面前,与蝼蚁无异。
月昭伶蹲到云罗身边,静静等待。
以血润养的毒蛇走遍云罗浑身经脉,将血液吸干,心跳和呼吸先后停滞下来,很快那具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做完一切的小蛇从脖子上的动脉钻出来,体型明显小了一圈。
月昭伶搭过手,小蛇顺着指尖爬上来钻回了手腕。
他起身推开,不需要任何借力,便可号令所有毒物。
毒物争先恐后地盖住云罗的尸体,撕咬啃食,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可怖。
月昭伶转身走回到苏玉身边,本只有瞳仁的红色的眼睛,现在整个瞳孔都变成了血红色。
眼前的人和场景,让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苏玉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月昭伶脚步一顿。
身后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在苏玉身上,如兰枫山顶湖泊美丽的眼睛中,他的身影已与恐惧相连。
“既,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们,快回去吧。”
苏玉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相信连清的话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活了两世,唯一一个让她打心底生出畏惧的人,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是认知之外的恐惧。
她无比希望这个人可以尽快返回苗疆,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敌人。
月昭伶僵住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布袋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张用来包药材的纸。
手指带着纸张翻动,几下子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成形。
他犹豫地抬手将小鸟递给苏玉,苏玉有些发懵,愣愣地将折纸接过来。
看到她接过去,月昭伶笑了下,把布袋中所有的纸都掏出来,折了一个又一个动物递给苏玉。
从拿着到捧着,一直到苏玉捧了满怀,月昭伶也没有停。
“你别折了,我拿不下了。”
月昭伶停住手,好像不折纸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一样。
“你折这么多要干嘛?去集市卖?”
月昭伶摇摇头,沾了沾手腕未干的血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别怕我】
苏玉一怔,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折纸,这人该不会是在...哄她?
这么想着心里倒有些尴尬,不会人家把她当作朋友,她却畏惧人家如洪水猛兽吧。
眼前的一众毒虫将尸体啃食干净后四散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就好像云罗不曾来过。
空荡的地面只余一颗清澈如泉水,半个拳头大小,正熠熠发光的珠子。
“那是什么?”
月昭伶转过身,并不意外,走过去将珠子拾起放进了布袋中。
以为对方不想说,苏玉便也不再多问,刚想往回走,一群毒蜂突然折返,飞到距离她不远处,嗡嗡嗡地不断变换位置。
【苍术宝物,可唤醒前世记忆】
月昭伶的不吝相告,让苏玉的脑子受到了极大冲击。
唤醒前世记忆?还有这种东西?
她自己的重生和月昭伶的能力,告诉她存在这种东西并不稀奇。
阿月之前说过,云罗偷走了苍术族的宝物,原来就是这个,那李徐....
一定是记起来了。
怪不得要用她给太子做人情,怪不得在光州改了计划。
【你想知道吗】
“不想。”
苏玉神情严肃下来:“请覡师莫要将宝物之事告诉江辞。”
若是江辞知道有这种神情的东西,会不会想要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呢?
记起她因李徐所造的杀孽,记起她被边境黄沙吹老的面容,记起她痛苦孑然一身的落寞,记起她被万箭穿心于自以为的大婚之日。
不要,永远不要。
“你可以答应我吧?”
月昭伶点点头。
什么前世今生,这些只要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李徐,想报复,想重新走上登天的路,无论什么手段,她都奉陪到底,反正冤冤相报,不死不休。
“我们回去吧。”
回去时城门已经下钥,幸亏带了晋王府的令牌,守卫才将他们放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月昭伶杀了云罗就会回到苗疆,但他本人却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苏玉有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感觉。
以虎驱狼,无法驱虎,虽然这虎看着没有恶意。
但那天晚上云罗的死相还是让苏玉心里留了些许阴影,以至于既不敢送客,也不敢怠慢。
而知道月昭伶何故不走的江辞,真真寝食难安。
偏苏玉每日还要劝他不要得罪月昭伶,这样一来心里那根刺愈发锋锐。
赶又赶不走,说又说不动。
几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各有心事地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热闹的事不仅月昭伶长住一件。
已经前往封地的三皇子被召回,太子与皇后母族兄长左相黄霭之女黄沐芸结亲。
这番举动,朝中议论纷纷。
以为要废太子另立者看不懂太子婚事,认为皇帝有意巩固太子势力者却又不知为何要召回三皇子。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看来陛下太子这个儿子仍然寄予厚望。”江辞冷冷一笑,“这种混账也配继承大统?”
苏玉表示赞同,这个皇位,太子和李徐都不能坐。
三皇子萧澈羽,前世没有什么交集,她入朝为官时,萧澈羽已经去往封地。
眼下只有萧铭远夺得皇位,才对晋王府最有受益,萧铭远也是皇帝为数不多成器儿子中,最堪当大任的一个。
“阿辞,太子大婚,我们还要送贺礼吗?”
“当然送。”江辞微微一笑,眸中尽是冷意,“本王备了一份厚礼给他。”
苏玉明白过来:“那我也得好好想想该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