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风吹拂地面,落叶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窗子映在脸上,苏玉抬手挡住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仍是环绕摆放的博古架。
昨夜不知是何时睡着的,她坐起来,身上被盖上了厚被子,江辞已经不见了,床尾摆着叠放整齐的衣物。
苏玉穿好衣服走出屋子,银杏叶铺满院落,脚步踏在上面似入镀金的海域。
她走到昨日的秋千椅旁,扫落上面的叶子坐了上去,没有人推动的秋千很是安静。
指尖轻轻触碰到秋千架上的莲花纹样又很快收回,苏玉的心仿佛被烫了下。
莲花。
这秋千是江辞为她做的。
但可笑的是,她从前喜欢莲花并不是真心所喜,而是李徐喜欢莲花,她爱屋及乌而已。
莲者,出淤泥而不染。
或许李徐也不是真的爱莲,故作清高掩饰自己的野心罢了。
苏玉离开掩藏江辞秘密的地方,顺便关好了门。
洗漱梳妆好,竟有宫中内侍来传信说苏昭仪生辰,邀她酉时入宫一叙。
她听到有关苏莹的一切,就打心底恶心,本想推脱了,但又想到苏莫的事,实在想看看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嘴脸,便应了下来。
送走内侍,苏玉烦得连水都喝不下。
“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正在书房。”
苏玉走去书房,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却意外地没有推开。
“阿辞?你在吗?”
屋内传出笔杆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一声巨响,噼里啪啦,不知道掉了多少东西。
“阿辞?”
苏玉有些着急地拍门:“阿辞你怎么了?”
她正想踹门时,房门从屋内打开,江辞眼眸低垂并不看她。
“阿辞?刚刚是怎么了?”
江辞略有丝尴尬:“没..怎么。”
不过是听到你的声音,不小心把笔飞出去,捡笔时太慌乱又不小心撞到书架,书架上的竹简都掉下来了而已....
苏玉歪歪头,视线落在江辞身后的一片狼藉上:“叫人来整理一下吧。”
“啊..好。”
江辞双耳通红,看地看鞋,就是不敢看苏玉。
“阿辞?”苏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阿辞,你怎么不看我?”
“我..”
苏玉想到昨夜,脸颊也染上了羞怯。
她上前抱住江辞,江辞身体一顿,僵硬地抬手将她抱紧。
“阿辞,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尴尬呀。”
虽然她...也觉得尴尬。
“没关系的,我们都已经圆房了,便无需相瞒。”
“我们什么时候圆!圆…圆房了?”
“昨晚啊。”苏玉蹙眉仰起头,“你不会喝醉了就忘了吧?”
“我,我没忘..但,那根本...”根本就没做到最后...
江辞咬紧嘴唇别开头,不好意思再说,他只要想起来自己昨天干了什么脑袋就轰隆隆地响,整个人点把火就能烧成灰烬。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没有征求玉儿同意,就急不可耐地想....
看来日后,酒不能多喝了。
“根本什么?”羞怯变成了恼火,苏玉怼了他一拳,“江辞,我本没有想好的,是你…你不会现在不承认了吧?”
“我没有,我…唉..”
江辞叹了口气。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荒唐的误会,又因那没有想好的四个字心中有些发堵。
他将人抱得更紧些道:“我承认,昨夜后,我们就是真夫妻了。”
玉儿,我本就不该得寸进尺,只要今生今世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
“承认就好。”苏玉这才安心地靠进江辞怀里。
“阿辞,我晚些要入宫。”
“做什么?”
苏玉眉眼不自觉地带上了厌恶:“我那做了昭仪娘娘的三妹妹,今日生辰,邀我去叙旧庆贺。”
“别是鸿门宴,若你要去,我同你一起。”
“不用,就算是,我也不怕她敢在宫中对我做什么,她顶多是想向我耀武扬威。”
苏玉慢慢挣脱江辞的怀抱笑了笑:“别担心,倒是我想给她两巴掌呢。”
“那也小心些,让冬玟送你。”
“嗯。”
江辞目光滑过纤长雪白的脖颈,心中庆幸昨夜虽失理智,却留分寸,没有真的在上面留下痕迹,不然玉儿定然生气。
两人一起用过膳食,江辞要处理公务又嘱咐几句便离府了。
酉时将至,苏玉重新梳妆好便准备入宫。
住在侯府这几日,她派人查了苏莹入宫的事情。
言说是皇帝去城郊游玩,刚好遇到苏莹,苏莹献舞,龙心大悦,带回宫当夜便受宠幸。
因是宁远侯的女儿,直接册封了昭仪,入住离福宁殿最近的梦华宫。
册封典礼未举行前皇帝就已经夜夜留宿,喜爱之甚,六宫无出其右,苏莹亦侈恩席宠,在宫中几乎横着走。
晋王府的马车驶入宫城,苏玉被婢女搀下马车,往梦华宫走去。
刚至梦华宫外,便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几支淡粉色的月季爬出宫墙,绽放得正浓。
苏玉循着花香走入宫门,早已在等候的两名宫女向她行礼后,为她引路。
走入梦华宫,似走入月季园,宫内栽种了满满的月季花,颜色多彩。
花团锦簇的中央栽着一颗红豆树,赤红的豆子坠在绿叶之中,偶有风吹过,地上落了些月季花瓣和红豆子。
娇花饰相思,风光旖旎,暄香远溢,苏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香满口,顿觉心旷神怡。
只看宫殿外的花树,便可知晓苏莹在宫中是何等受宠。
绕过红豆树,苏玉在宫女领路下进入宫殿。
宫殿内极尽奢靡,地砖铺得是蓝田暖玉,凿玉为花,花瓣中嵌着金。
琉璃为帘幕,窗边挂着轻薄如丝波光粼粼的鲛绡纱,云顶用范金作梁,梁下坠着串串珍珠,珍珠中心包围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如日月同辉,将整间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天棚以琉璃瓦铺成,与帘幕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变得更加绚烂。
身处宫殿中仍能嗅到淡淡的花香和金丝楠木的香气。
苏家虽是百年世家,家底殷实,但苏玉活了两世也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景象。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不知边关将士百姓,若知道国库中的钱都花在何处,会作何感想。
“阿姐。”
苏玉朝声源处望过去,苏莹锦衣华服,满头宝钗珠翠,步遥随着急切的脚步轻轻摇摆。
“阿姐你肯来,莹儿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
苏莹满面笑容地握住苏玉的手,苏玉猛地抽出与其保持了些距离。
“阿姐还是生我的气吗?”
苏莹眼露伤心向苏玉福身道:“莹儿向阿姐赔罪,希望我们姐妹两个可以恢复如初。”
苏玉注视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笑出声来,前世她的好妹妹就是用这双眼睛将她骗入地狱。
“阿姐?”
“别叫我阿姐,我听得恶心。”
“阿姐..”苏莹的眼睛立时闪出了泪光,“今日是我的生辰,阿姐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厌恶我,我不知道阿姐为何如此讨厌我。”
“陛下今日为我办了生辰宴,我本想邀阿姐一起来,但又想着阿姐不喜欢热闹,便在自己宫中备了席面单独与阿姐一起庆祝,我们姐妹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若非苏玉早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怕就要被无辜委屈的眼神再骗一次。
“我不觉得能与卑鄙如你之人把酒言欢。”
她看了圈殿内的宫女冷冷一笑:“接下来的话,就要难听了,你确定要让旁人听去?”
苏莹表情慢慢僵住朗声道:“都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内殿。”
一众宫女闻令退了出去。
苏玉勾起唇角,走近了些:“看三妹妹还是知道要脸的。”
“阿姐说得话,莹儿听不大懂,若是阿姐骂我几句可以消火,莹儿不介意的。”
“苏莹,现在只有你我两人,还需再装吗?”苏玉笑意不在,眼中尽是寒意,“是谁将五弟骗下山交给忽凛人?
苏莹听后面露震惊之色:“阿姐在说什么?五弟怎么会在忽凛人手中?”
“还要装吗?”
苏玉本不想以女子清白之事相激,但怒极便懒得再顾许多,她靠近苏莹压低声音。
“三妹妹明知道晋王府中的好事是我一手促成,却还能在我面前忍气吞声,看来那日的巴掌没有白挨,我的话,三妹妹都记在心里了。”
“苏玉!”
那日的事就像一把火,只要提起苏莹就会烧起来,她忍无可忍抬起巴掌,却被苏玉攥住手腕甩出去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三妹妹不是最能装乖巧了吗?怎么不装到底呢?”
“你这个贱人!”苏莹彻底撕破伪装。
苏玉并不恼火,只淡淡笑着:“那日该去的本是李徐,我想帮你一把的,谁知道半路被吴方截下了,这是不是说明你和吴家公子该有一段缘分呢。”
听到吴方二字,苏莹眼中恨意愈加浓烈,她怒瞪着苏玉,嘴角越咧越大,那张温顺的面孔上的笑意愈发诡异。
“苏玉,别太得意了,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痛苦,甚至比我更甚!我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