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矫诏了。”
张阿难低头回话。
虽然这是口谕,可对张阿难而言,它就是诏。
李世民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从隋文帝仁寿年间成为宦者,能一直屹立至今,还手握兵权,拜将军、封汶江县侯,成为宦者中的传奇,张阿难除了一身难得的武略,谨慎更是远超常人。
这样的人,除非是到不得已,否则断不会矫诏,哪怕只是口谕。
“出什么事了?”
李世民的声音里蕴藏着将要喷薄而出的怒气。
“老奴到雍州衙门时,大理寺认定,雍州治中安稳之死,并非自尽,而是谋害,派捕班衙役抓捕了嫌犯——雍州司法参军嵇赤业。”
李世民大惑不解:“司法参军杀人?这真够讽刺的。可是,这不影响你向别驾伏雄转达朕的意思吧?”
“但是,嵇赤业情急之下,咬出伏雄事先对换粮一案是知情的。大理寺衙役将伏雄请去问话,老奴这话也没法传了。”
其实,张阿难略微阻上一阻,伏雄还是可能被留下。
毕竟,只是知情,不是同谋。
但是,当年张阿难是怎么进宫的?
还不是因为贪官污吏横行,导致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净身么?
所以为什么要帮伏雄?
普通百姓对这些贪官污吏的痛恨,还要略低于宦者,毕竟他们才是有“切身之痛”。
那些得到权势好处而变质的宦者,则又是另一说了。
“老奴眼见雍州已经使唤不动了,本想回宫复命,又想着陛下心怜子民,于是矫诏去了宣阳坊万年县衙、长寿坊长安县衙,令他们务必控制石炭价格,否则就辞官别做了。老奴胡来,请陛下降罪。”
李世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做得很好,不拘泥于规矩,救民如救火。可恨这雍州,竟然从上烂到了下!召房乔、魏徵、温彦博、高俭、王珪、段纶诸人入两仪殿议事!”
万幸,在雍州之下还有长安县、万年县撑着。
……
寒风中,万年县东市、长安县西市,两名县令带着两名县丞、十二名县尉,坐镇东西市,等待石炭商贾开门卖炭。
面对不许涨一文的禁令,石炭商贾采取了消极对抗的法子。
关门,不卖了。
午时,风越发吹得冷了,等待卖炭的百姓排成了长龙,不时有人嘀咕没有石炭,日子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