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坐正,屏退左右,对刘崇望道:“奸贼家奴窃命,方镇割据称雄,国势江河日下,然朕志犹未已,欲效宪宣先帝恢复祖业,重振河山,卿谓计将安出?”
话音落地,刘崇望的双眼中迸发出神采,呆滞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生于唐文宗开成三年,年轻的时候正是会昌、大中时节,经历了武宣二帝中兴的时代,好景不长,黄巢席卷天下时,宗庙几近倾倒,他一度以为大唐就要……
如今的国家,上有权阉杨复恭把持朝政,下有李克用、秦宗权等贼子割据,战乱不休,民不聊生,号令不出关内,风雨飘摇的形势常常这个四朝老臣暗自垂泪。
哀莫大于心死,心灰意冷的刘崇望原本打算新帝即位后就乞骸骨回乡养老,今日被召对也是他没想到的,可更让他震惊的是皇帝那几句话。
“然朕志犹未已,欲效宪宣先帝恢复祖业,重振河山,君谓计将安出?”
寥寥几字,轻轻一语,却滋润了他枯木般的心。
“爱卿?”
见刘崇望出神,李晔轻声呼唤道。
“臣……在!”刘崇望回过神来,朝着李晔重重一拜,长揖到地。
李晔道:“卿乃国朝重臣,还请教朕。”
“陛下折煞老臣了。”
刘崇望擦了擦眼,颤颤巍巍拱手,却欲言又止,眼神看向侍奉的那个近侍,宫里有杨复恭的眼线,含元殿里可能也有,由不得刘崇望不小心。
李晔明白他的意思,朝诸近侍道:“你且下去,朕要好好与臣工聊聊。”
“太傅(杨复恭)……”
那人吞吞吐吐,却没有按照李晔的意思走人。
李晔问道:“太傅为了朝廷日夜操劳,难道朕连与爱卿们探讨国事他都不允吗?”
那人哪敢担这罪名,砰的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不敢。”
头磕了,不敢也说了,但人却是不打算走,李晔见状不禁恼怒不已,连家奴都使唤不动,崇祯都不如!
躲在暗处并未走远的刘季述听到动静,想在新皇帝心里讨个好印象,就装作路过,冲那近侍呵斥道:“还不快滚,是要讨打了吗!”
刘季述在内侍省颇有些凶名,属下阉人言行稍不顺心,就会一顿毒打,是以内侍省的低下阉人都很畏惧他,违抗李晔圣令的人虽是杨复恭眼线,但也不敢不看刘季述颜色。
被刘季述恐吓,近侍太监果然乖乖就范,弓着身体飞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