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自己生于何时,生于何处。
只记得,我那斑驳记忆中那座不见天日的黑暗深井,那井就像是一个永恒的监狱,让我沉睡许久。
井口如参天大树一般拔地而起,充盈了我贫瘠匮乏的想象,我偶尔能见到那一闪而逝的日月,偶尔能听到井口传来的低声细语。
我想离开这口深井,但井的深度对井底的我而言,超越了一切,抬头望去,仅有那一口蓝天,让我心中得到慰籍。
可是,那井口一般大的天空,又怎么能满足我的欲望,再加上那蓝天日益消失,灰蒙覆盖苍穹。
我在这口深井之中不知道生活了多久,唯一的蓝天都变了颜色。
古老腐朽的我只有一口蓝天!
也只有这一口蓝天!
不知何时,井中的活物越来越少,曾经冰冷刺骨的井水已然干竭,水中偶有的鱼蛙消失去死,现在唯一的活物,也只有那些避着阳光,汲取泥土养分的黑色杂草。
我恨透了这黑草,因为它是那么的腥臭。
我又爱极了那黑草,因为它是井中唯一的活物。
我本能的去呵护它,让它难以在这枯燥深井中死去,可尽管如此,黑草也在渐渐变少。
而我,应该是那在井口低声细语的活物吧,他们似乎将自己称之为“人”。
有一次,我尝试着带着黑草,向上攀爬,逃离这幽暗的囚笼。
我将黑草堆在头顶,双手摸索着井壁上可以立足的凹陷。
我幻想着,沐浴在阳光下,与自己的同类有所对话。
但我越是向上攀爬,井口仿佛就离我越发的远,那井口的日月如同恐惧的实体,让我闻之胆颤,令我惊悚。
最后,我放弃了,放弃了这第一次的勇敢,我疯了一般从井壁逃了下来,一段时间内不敢再看井口,而黑草仿佛也在害怕,它变得干枯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无数日夜中漫长等待,即便身处绝井,我对井外的渴望与日俱增。
那种渴望,强烈无比,像是在撕扯我的心肺,折磨的我魂不守舍,使我难以入眠。
直到最后,那最后一株黑草死去,我才下定决心,攀上那遥不可及的井口。
哪怕只是看一眼井外就立即死去,哪怕从上坠落粉身碎骨,也好过一直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深井。
微冷的气自上而下,井口明月撒下幽光。
我触碰到井壁凹陷的地方,开始向上攀爬。